苏梦瑶嘴角涌出更多的血,人却昏死过去。
贾明成喊她,她没反应,他惊恐的试探她鼻息……竟然没气了。
“梦瑶!苏梦瑶!你别装死!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给我醒过来!不许死!我不许你死!”贾明成嘶声喊她。
车夫要被他的喊声吓死了,苏梦瑶却仍旧一动不动。
贾明成现在才意识到,苏梦瑶不是骗他,她是真的快不行了。
“去郁家!快!去郁神医家里!”贾明成吼的嗓子破了音。
车夫惊得险些栽下马车。
他赶紧调转马头,奔郁神医府上去。
次日清早,梁长乐仍旧没有接到朝廷的通知,她仍在停职查办的阶段。
她赋闲在家,实在无趣。
而且顾汉成随时都有可能叫她过去,她不想听他废话。
梁长乐换了身干练的便服,便从角门离府。
刚走进顾家外的巷子,便迎面遇上一脸颓唐,胡子拉碴仿佛老了好几岁的贾明成。
“哟,这是谁呀?”梁长乐忍不住刺他,“昨日还当街打人的好汉呢,今天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小嫂嫂。”贾明成拱手躬身,腰都弯成了九十度。
这叫开口带刺儿的梁长乐,有些愣。
“明成求您一事,请您务必答应!”贾明成郑重说。
梁长乐冷道,“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用求的,能答应的事,不用你求我也答应。不能答应的,你求了也是白求。”
她清清冷冷,似乎不近人情。
贾明成的情绪,却不知不觉平复下来,“是梦瑶,她昨日昏过去了,抢救了一夜,今晨才醒,她一醒就说想见你。”
贾明成忐忑看她,似乎怕她再刺他几句。
刺他也就罢了,若是因他昨日不敬的态度,不肯跟他去,才是最让他愁的。
“你真是个混蛋。”梁长乐说完,就调头往正门跑。
贾明成见状要哭了,“小嫂嫂别生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跟我去吧!这说不定这是她……说不定是……”
最后一面几个字,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梁长乐在前头跑,他在后头跑。
“马车就在巷子口,小嫂嫂,我求您……您回头怎么骂我……您打我都成!”贾明成快哭了。
梁长乐却对着正门喊,“韩恩三,快,带上家伙跟我走。”
她活脱女霸王的架势。
贾明成哀求之声还未收,梁长乐已经拽着韩老头往巷子外跑去。
“马车在哪儿?”梁长乐问。
贾明成愣愣的,还没转过神儿。
“不是要去见苏梦瑶吗?见不见了?”梁长乐厉喝。
贾明成这才点头如捣蒜,“这边,这边!”
三人乘上马车。
贾明成狐疑的看着两人,“小嫂嫂怎么还要带上门房啊?”
梁长乐轻哼一声,“不带个信得过的,我怕你欺负女人。”
贾明成一口老血,呛在嗓子眼儿……别说她是他嫂嫂,他不敢不敬。就是她这浑身凌厉的气势,他也不敢放肆分毫啊!
她哪儿是头一次见面时,连话都不敢说的“小白兔”?她分明是披着兔子皮的狼!
“我……我不欺负女人。”贾明成脸上发热。
梁长乐笑,“是,你只欺负那个爱你的傻女人。”
贾明成脸上血色,霎时间褪去。
连一旁的韩恩三都听不下去,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梁长乐收起毒舌,一路静默。
马车终于停下,她第一个跳下车,却不想,迎面瞧见郁芸菲向他们走来。
“顾小姐来了,请进去吧,苏姑娘等着你呢。”郁芸菲脸色比上次见面更显的苍白。
贾明成对她行稽首大礼,“多谢郁小姐相救,若不是您,梦瑶她、她就……”
“先别说这些了,她的情况不太好,我能力有限……你,也别太难过。”郁芸菲柔声安慰。
梁长乐没想到救了苏梦瑶的,正是她。
她冲郁芸菲点了下头,先一步进了房间。
苏梦瑶醒着,靠在枕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若不是她还睁着眼睛,胸膛有微弱的起伏,真的像……死了一般。
“苏姑娘……”梁长乐近前。
苏梦瑶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视线定格在她脸上,“那位老先生呢?昨日我答应你们的事,又没办成,我总是这样,先是失信于明成,又一再失信于你们。”
梁长乐摇摇头,真诚说,“不怪你。”
“我也想找到她,如果世上真有那么一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好想……见见她。”苏梦瑶气若游丝。
梁长乐用力点头,“她也一定很想见你。”
“老先生来了吗?”她问。
梁长乐叫了韩恩三进来。
外头的人则疑惑不解,苏梦瑶要见梁长乐,他们还能猜测说,梁长乐几次维护她,叫她冰凉的心里起了暖意。
但苏梦瑶和这其貌不扬,甚至以前都没见过的老头儿,有什么关联?
梁长乐却冷着脸,多一个字都不说,把好奇的目光关在门外。
“我准备好了。”苏梦瑶呼吸急促,脸上甚至浮起几许期待的红晕。
韩恩三有点儿不忍……人都成这样了,还叫她割血寻人?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就当是……我临死前的遗愿,成吗?”苏梦瑶苍白的脸上,浮起虚弱的笑。
梁长乐皱眉催促,“快点儿,别磨蹭。”
韩恩三把东西摆在矮几上,龟壳,铜钱,破罗盘。
苏梦瑶深吸一口气,伸出瘦弱的手。
韩恩三手抖……他握着匕首,却下不去手,“昨日就没能割出血来,今儿个……”今个儿这姑娘的气色看起来更差啊?
“顾小姐,求你……就算是帮我!”苏梦瑶无助看她。
梁长乐接过匕首,暗暗咬牙,在她拇指腹上,划了深深一道口子。
殷红的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发白的龟壳上。
“够了!够了!”韩恩三连声说。
梁长乐立即捏住刀口,她自己下的手,她知道这口子有多深。
苏梦瑶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龟壳。
血在龟壳上,却宛如露珠停在荷叶上一般,静止不动,圆滚滚的一滴。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韩恩三闭目默念,片时,他睁开眼。
那血珠子仍旧一动不动,他本就沟壑纵横的额头,更紧紧的蹙成一个川字。
“不好……不好……”他口中念叨着,“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