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乐自己有意识,已经是次日上午,日上三竿。
屋里屋外,静悄悄的,连个说话声都不闻。
她只记得自己被侯正新灌了药,催吐不成,被侯正新绑了手脚,塞进床底下。
临了,她听见一句,“再找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来,三个人玩儿才有意思。”
她当时就想,自己怎么没早阉了侯正新?
再往后……
梁长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回忆错乱起来,她记得自己杀人了?见了很多血?
可又回想不出她杀的人,究竟是谁,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衣物崭新完好,衣服上带着干净清爽的香气,既没有血腥,也没有汗味儿。
“我怎么记得……”她回忆更乱了。
她啧了一下嘴,嘴里有股苦苦辣辣的味道,还有点儿甜……她细品,脑海里却猛地冒出慕容廷的脸,以及他温润的唇……
紧随而来的记忆,就是两个人唇舌相缠……
“嘶……”梁长乐被脑海里冒出的东西,吓得倒吸了口冷气,“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醒了?”
说话间,从外头走进来的,正是一身居家常服的慕容廷。
梁长乐下意识的往里头缩了缩。
“你怕我?怕我把你怎样?”慕容廷眸子一凝,不满浮现在脸上。
他可没忘,昨天她在那种情况下,叫的都是慕容景安的名字。
他就差临门一脚,问她,他是谁的时候。她反反复复说的都是他那好侄子!
“该看的都看了,该做的都做了,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忌讳的?”慕容廷戏谑笑着,坐在床边。
梁长乐眼神恍惚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从容淡定。
她掀开被褥,下床找鞋,“多谢齐王,日后必当回报。”
慕容廷冷哼,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我就是为了要你回报?你拿什么回报我?”
梁长乐头皮一紧,咬着下唇,固执与他对视,一时两人相顾无言。
慕容廷想起她昨夜里又吐又哭的样子,不由心软,放松了手。
她立刻脱开他的钳制,“昨夜未归,他们一定担心,我得回去了。”
他为寻她、救她,忍着不动她……熬了一夜,到现在嘴里还是那药的酸苦辣味儿。她居然一睁眼,就跟他说走?!
慕容廷气得五脏隐隐作痛,却找不到发泄之处。
她左右巡视,寻找可穿的外衣,举止之间,哪还有昨夜里的“热情似火”,她对他,冷的像个冰人儿!
慕容廷有些后悔,“我还不如就睡了……”
梁长乐转过脸,“什么?”
慕容廷平静的眸子下,不知压抑了多少情绪,“我遇见苏梦瑶了。”
梁长乐微微一愣,苏梦瑶?苏梦瑶不是病的起不来,在郁芸菲的药园里住着……
猛地,她眼睛睁大,瞳孔里迸发出光芒来……那不是苏梦瑶,那是林恩姝啊!
“你不见了,毫无线索,是她带我找到关着你的地方。”慕容廷说。
梁长乐呼吸急促,小巧的鼻翼一张一合,“她、她现在在哪儿?”
慕容廷勾了下嘴角,“你一直不醒,她先走了,说回头再来看你。”
梁长乐搓手,“她要来找我啊?她真的要来吗?”
她期待,又有些紧张,仿佛无所适从。
慕容廷不知道她与那女孩子有什么过往,但也能看出,那女子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可我不能在这里等她,我得先回去。”梁长乐猛地抬起头来,“倘若她来找我,可以求王爷把我住的地方告诉她吗?”
慕容廷神色清冷,似笑非笑,“为什么?”
梁长乐拧了拧眉,她原本不想出此下策,但这会儿顾不得那么多,“世子是被圣上派来西北,因为近来西北活动频繁,如今又弄出什么琴艺大赛,据说背后的组织实力不小。原本世子单独前来,没想到王爷您也在这里。那就说明,单单派出世子,圣上并不放心。一定是一明一暗两路,世子在明,王爷在暗。”
她说着话,缓步靠近慕容廷。
“王爷您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您来了吧?”
“念念,你在威胁我吗?”慕容廷平静直视她。
梁长乐抿了抿唇,“这样做,对您好,对我也好。”
“若是我不答应呢?”慕容廷起身,两人之间仅隔一拳头的距离。
他低头看她,她仰脸而视,彼此呼吸交缠。
梁长乐低声说,“慕容景安会找我,到时候,王爷的行踪就有暴露的风险。”
慕容廷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笑着勾起嘴角,“就那么想回到慕容景安身边?就连昨天那样的情况下,也不能忘记他?”
梁长乐有一瞬间的发蒙,昨天……她不能忘记谁了?
慕容廷目不转睛盯着她,“来的路上,你跟他,发生什么了?已经从单纯的利用,纠缠出感情了?”
梁长乐被他问蒙了,来的路上……对了,她的月信!
她想起慕容景安被她弄上了血污的衣服,他请来的大嫂给她做月事带……顿时脸面腾的烧了起来。
她的浑身不自在,被慕容廷看在眼中……
她是满心的尴尬,但在慕容廷心里,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他们之间,不再简单,不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
她想起的是月信忽然造访的尴尬。
他回忆的却是风吹起的车帘,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肩头熟睡。
慕容廷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满头怒火。
放她离开,叫她自己选择?还是一意孤行的扣下她,从此把她圈养起来?
他所有的温柔和耐性,似乎在昨天夜里全都磨光了。
他语气生硬,“威胁对我没用,安心在这儿呆着。”
他转身向外走。
“爱而不得,所以由爱生恨吗?”梁长乐的语调忽然变得格外平淡,“但我以为,凡是能变成恨的爱,都不是真的爱,连喜欢都算不上。不过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不得满足的报复罢了。”
慕容廷原地站住,缓缓回头看她,“激将?”
梁长乐摇头,平静无波,“实话。”
慕容廷脑中思绪转的飞快,他当然可以把她扣在这里,但他不想看她目光中的冰冷疏离,不想看她对他像陌生人。
“如果我宁可让你恨我呢?”慕容廷冷哼说。
梁长乐点头,“您会如愿。”
慕容廷闭了闭眼睛,长吁一口气,“你想走,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