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梦瑶看来,顾子念已经做了她所有能做的,所以最后不管贾父是怎样的结果,都赖不着她。
反倒是,如果叫她继续被纠缠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反倒容易被贾家人怀恨埋怨。
苏梦瑶请她到茶室坐着休息,她将贾夫人挡在门外。
众人也都在贾老爷躺卧的那门前。
贾家人去郁老府上,递上名帖的时候,郁老正在同一个人下棋。
那人闻言,忽而抬起头来,“念念的名帖来请?”
郁老看着他,笑说:“齐王同老朽一起去贾家看看?”
慕容廷没作声,他只是奇怪,念念怎么会替贾家人请大夫?
郁老起身道:“王爷不去,老朽可要去了,上次她以琴音救了菲儿,老朽还欠着她的人情呢,更想找机会和她讨论医术。
“可她太谦虚,偏说自己不会医术。她医术高妙,我正好今日再讨教一番。”
慕容廷闻言哭笑不得,心里却为他的念念自豪又骄傲。
“她不是谦虚,是真不会。”
“瞎说,她叫贾家婆媳两个同时有孕的事儿,京都都传遍了,王爷还瞒我呢?我虽不怎么出门,耳朵可没聋。”
郁老笑笑,倒是热情的很,赶紧更衣,等着贾家的马车来接。
“我看看是什么病症,连她都难住了。”
他搓着手,仿佛要参加什么顶级神医的研讨大会。
慕容廷摇了摇头,恐怕念念遇上郁老,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她能治病纯碎是天赋使然。
郁老去准备时,慕容廷招来元九问,“去问问怎么回事,顺道看看明成。”
元九领命而去。
郁老先被贾家的马车接走,慕容廷也随后来了贾家门外。
他没有进府,只在贾家外头等着。
因为他的身份,若是进了贾府,必会引起贾家人兴师动众的来拜见行礼。
他只是与贾明成私交很好,与贾家其他人并不来往,现在贾家有人病重,他不适宜此时上门。
但元九向他禀报消息,就方便了很多。
元九很快问清楚:“顾长卿原本是来谈马场之事的,但不知为何贾家父子忽然起了冲突,贾老爷气郁昏厥,府医说,叫准备后事。
“贾夫人相信顾长卿能治,便苦苦哀求,但贾家众人却不信她,执意不肯叫她插手。顾长卿重情义,还是拿出自己名帖,请郁老上门。”
慕容廷听闻此言,便觉的他的念念受了委屈,“贾家多得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想要马场?将本王白崖镇的马场给她便是。”
元九愣了愣,白崖镇马场可不只是个马场,王爷身边最强的精兵强将,皆是从白崖镇马场训练出来的。
可以说,那里是王爷最重要的练兵之地,从那儿出来的兵能以一当百,将以一当千,毫不夸张。
这样重要的练兵之地,王爷说给就给?也不忌讳吗?
“贾家人既不信任她,她何须留在那儿受气?去请她出来,马场的事,她不用挂怀。”慕容廷说道。
元九忙说:“许是在等郁老吧,她的名帖请人来的,总不好甩手就走。”
再者,他刚刚进贾家去打听,可是亲眼看到那女子闲适安然的坐在茶室里,有滋有味的品着香茗。
她脸上有种看淡生死的从容,更不会在意贾家人对她的态度,她哪里像是受气的样子,她再自在没有了。
郁老被请进贾家之后,贾家人对这位名扬在外的郁神医,倒是敬重有加。
贾家上下都很恭敬,客气的把他请进里间,贾明成也忙擦擦泪,从脚踏上起身。
他跪得腿脚都麻了,猛一趔趄,倒是有孕的苏梦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贾明成感激的看了妻一眼,苏梦瑶安抚的冲他点点头。
郁老诊脉,又扒开贾淳的眼皮看了看,再扒开嘴看他舌苔,说:“《灵枢·厥病》曰,真心痛,手足青至节,心痛甚,且发夕死,夕发旦死。
“《类证治载》曰,真心痛,猝大痛,无声,面青气冷,手足青至节。此病乃为真心痛,潜伏已久,病发之时,无药可医。只能救急,勉强稳住心脉。”
他说完,也拿出针来。
他叫人扒开贾淳的衣裳,只留一条半长的里裤,他下针看似随意,却又稳又准,手不颤,心不慌,快的骄人眼花缭乱。
不过一刻钟,贾淳已经被郁老扎成了刺猬。
贾淳身上看起来惨不忍睹,但他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好转,青紫之色渐渐消散,终于又有点正常的血红色浮上他的面庞。
贾家在屏风处窥视的叔伯们都说,“真是神医啊!”“不愧为郁神医!”“这才是救命的真大夫!”
话音似乎有点儿针对某些人。
郁老侧耳听了听,嘴角歪了歪,表情有些不屑。
神医或许多有怪癖性,贾家人对郁老客气又热情,他却不怎么理他们。
“留针两刻,待会儿我来取针,取针之时,他基本就能醒了。”郁老说道,却不看他们众人,只看苏梦瑶,“少夫人,顾先生在哪儿啊?”
苏梦瑶忙福身道谢,领他去了茶室。
贾家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郁老好冷漠,连个笑容都没有。”“不苟言笑的,太严肃了。”
众人口中这个不苟言笑,太过高冷严肃的郁神医。
他进了茶室,见了梁长乐,立即嬉笑颜看,不拘小节的在她对面隔着茶桌坐了下来,“我不信你没办法,何须请我来啊?”
“他们不信我,只信你,我有什么办法?”梁长乐也笑了笑。
一老一少,却亲昵似忘年之交。
且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郁老似乎才是更热情的那个,他说几句,小姑娘才应一句。
“你早知道他胸痹,有真心痛之症?我看他若非心脉有滋养,今日就抗不过去……你既早知道,为何不早医治?”郁老好奇的问。
女孩子半晌才耸了耸肩,“什么胸痹?真心痛?我不懂,我只知道,他胸膛有积郁良久的黑气,恶寒之气,那是病气。他不信我,不叫我医治。”
郁老遂长叹一声,“可气可气!竟自己不爱惜身体!早知如此,我才不救他!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如教教我?”
他笑的热情得很。
倒是叫外头,偷听的贾家众人,惊掉了下巴。
他们听错了吧?郁老神医,请这小姑娘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