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密诏高祥,且关了殿门,在殿中与高祥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没有人知道,皇帝跟高祥说了什么。
也不知高祥悄悄离宫是去做什么。
但这个时候,梁长乐恰被慧灵公主请进宫里来,慧灵公主要向太后进孝心,她听闻这段时间太后睡不好。
因为齐王的事儿,太后很烦闷。
“我早听说师父的琴音能治病,也能帮助人排忧,舒缓心绪,所以我就去给太后弹琴了。”
慧灵公主说,“可太后娘娘听了我的琴音,并没有好转,我瞧见她老人家的眼袋都大了不少,很是着急。”
梁长乐觉得慧灵公主比当初她刚认识的时候,懂事了很多。
她如今不会动不动就觉得不顺心,不顺心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拿身边的奴才撒气。
甚至于她跟皇后娘娘的母女关系都和睦了许多,她知道母亲当年不喜欢赢国的那个奶娘,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女儿被教养的跟自己不亲的缘故,才会那么做。
如今看慧灵公主,都知道关心孝敬太后娘娘了,梁长乐很是欣慰。
“未必是公主琴音不好,心病尚需心药医,琴音也不是包治百病的呀?”
梁长乐笑说,“但我敢保证,太后娘娘看公主这么关切她,百病都消了一半了。”
慧灵公主嘻嘻一笑,“但师父还是要尽力试试呀,能叫老祖宗多睡一个好觉,我觉得都是好的!她年纪大,这样可不成。”
梁长乐点头答应下来,当即便被慧灵公主引荐,去给太后娘娘弹琴去了。
太后娘娘见是赐婚给齐王的顾长卿来了,果然就来了精神头。
慧灵公主娇俏的往她怀里一钻,说叫顾长卿弹琴好叫她精神舒缓,夜里能安睡。
太后娘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梁长乐弹着舒缓的曲子,全身心的放松并投入在琴音当中。
她早就发现,她在弹琴的时候,越是投入,医治的效果就越好。
而且,她越是专注,她的六觉就会随着琴音蔓延的更广,感受更加细腻。
梁长乐绝非有意要探知什么秘密,她只想成就慧灵公主的一片孝心而已,但她敏锐的感知能力,却发现有一位内力很强,身上甚至带着煞气的大内侍卫,从宫廷各个角落,抽调了一些人,悄悄离宫。
梁长乐能感知到这些,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这儿,不怕被监视,不怕有危险,所以特别投入。
但那些人出宫以后,汇聚在哪里,又往哪里去?
隔着高高的宫墙,甚远的距离,她不能感知到了。
随着一曲琴音结束,一曲琴音再起。
那些个身上带着煞气的侍卫,已经不在她感知范围之内了。
她投入琴音之中,也没有心思多想,身心都沉浸在琴曲当众。
太后娘娘也是好音律的,听着琴音,竟不自觉的跟着琴音哼唱起来。
梁长乐不知疲倦,一曲接着一曲。
弹了约有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见太后娘娘竟躺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宫里的宫女嬷嬷们,都踮着脚尖走路,惟恐发出动静,再把太后吵醒了。
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心理作用?
太后娘娘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放松,很满足,先前疲惫更显苍老的面孔,也红润有气色的多。
“先生真是神了!”慧灵公主不吝啬称赞,“您瞧,太后娘娘睡着了都在微微的笑呢!嬷嬷们说,娘娘有一个月都不能这样安睡了,可我瞧着,这琴音已经涤荡去了太后娘娘的疲惫了,连眼睛底下的灰青都没了呢!”
梁长乐了然,难怪她看着太后娘娘好似是有起色多了。
人眼下的灰青,最是显老了。
太后娘娘这会儿眼底下干干净净,可不显得年轻有气色吗?
慧灵公主与梁长乐也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离开太后娘娘的宫殿。
慧灵公主见已经耽误她不少的时间,原想缠着她在去自己的殿中稍坐,这会儿却又不好意思起来。
慧灵公主变得会替别人考虑了,心里不止想自己的需要。
梁长乐觉得她很有进步,作为先生,她很欣慰自豪。
慧灵公主送梁长乐从东华门离宫。
梁长乐上车之后,就开始弹琴,她的车架上,放着一把小的七弦琴。
丁零正要同她说话,见她闭目抚琴,也就闭上了嘴,没做声。
梁长乐沉浸在琴音之中,六觉也随着琴声蔓延向四面八方……
她渐渐追踪到那些满身煞气的大内侍卫,他们没有离京……反倒在一家客栈里头,聚在一起。
他们中间,每一个人的煞气都很重,这么些人聚在一起,煞气浓郁,也难怪被她轻易找到。
但他们说了什么,密谋什么,梁长乐则不知道。
琴音停下,她睁开眼睛,“往平康坊去。”
丁零怔了怔,平康坊和新宅的方向是相反的呢?
“小姐要买什么东西吗?”丁零问。
梁长乐想了想,“给恩姝他们添置些衣裳吧?过了年,天渐渐就暖和了。”
丁零道好。
马车往平康坊去,梁长乐坐在车上弹琴。
那些侍卫所在的客栈就在平康坊内。
梁长乐心中隐隐不安,不知是被他们满身煞气惹得,还是觉得这么些大内的高手忽然离宫不太寻常。
她以琴音为六觉,探知那些人密谋何事之时。
他们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琴音。
那屋子忽然静了一会,只听低沉的男声说:“散了吧,都去休息,夜里再行动。”
梁长乐心头一跳,是被发现了,还是来的晚了?
“指挥使,齐王府上高手众多,咱么这几个人,恐怕……”
高祥道:“我还有安排,你们不必多问。”
那人道是。
梁长乐直觉有一股霸道的内力,缠着她的琴音,似要伤她。
她立时停下琴弦,琴音的力道消弭无形,这就是她不会内力,以琴音为内力的好处。
她虽被发现,却不会受伤。
“走吧,赶紧离开。”
丁零怔了怔,“不是要买衣裳吗?”
才刚到成衣铺外头呢?
“改日吧!”梁长乐收起琴说。
丁零抓抓脑袋,愣愣的,却还是依言吩咐车夫调头。
梁长乐的马车才离开不久,便从客栈门口追出一个人高马大,一身麻利夹袄的男人来。
他拧眉左顾右盼,眉间是一丝狐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