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思晴已经被折辱到这份儿上,她可能也没再想什么脸面的问题。
刚刚明明听到了咳嗽声,可她还是喊出了这话。
叶从容随意往旁边一闪,侯思晴就扑了个空。
山洞没有多大,她一下子扑了出来,脚下踩空,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噗嗵——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她原本白净的脸,都擦破了皮,殷红的血顺着破口渗了出来。
“咦,这不是侯女使吗?你怎么在这儿啊?”梁长乐语气友好又天真的打招呼。
山洞里的两个男人,却脸色骤然一变。
叶从容也顾不得再骂叶泉,他转身出来。
他眼底本是热切和期待,但当他抬眼看见,女子身边那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时,他呼吸一滞。
再看,她的手亲昵的挽在他臂弯中,小鸟依人般的站在那个男人旁边。
叶从容心口一痛,绵密如针扎的疼在胸口靠左的地方,蔓延开来。
对了,她已经嫁人了,她成了齐王妃。
原本,他要想夜国皇帝求娶她的,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原来是齐王,顾长卿。”叶从容说。
齐王妃明明是更顺嘴的称呼,他偏偏要拐一个话音。
梁长乐瞥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叶泉,和趴在地上,尚未能爬起来侯思晴。
她身上“母仪天下”气势全开。
满院子的人和物,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衬,唯有站在她身边,被她挽住胳膊的男人,没有失色。
她的傲然,她的高贵,叫叶从容竟绷不住的一阵阵自惭形秽!
他讨厌这种感觉!无比讨厌!
曾经在长乐公主身边的时候,他就时不时的在她高冷眼神之下,觉得自惭形秽。
所以他想尽办法,讨好梁帝,不但要做得好,还要不显山露水,不要做的那么露骨。
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少精神力气,终于叫梁帝开口,招他做了驸马!
他以为,只要他把那高傲冷漠的长乐公主骑在身下,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自惭形秽的感觉!他要高高在上,他再也不要被人看不起!
可没想到,即便自己是驸马,她仍旧对他不假辞色,仍旧看他的目光满是不屑。
她的目光,让他愤怒、压抑,他甚至想要用更恶毒的办法报复她!
他终于做到了,他也一步步成了梁国最有权势的人!所有的人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但偏偏在这一刻!
在他觉得难堪,觉得尴尬的时刻,这个他已经在梦里,无数次压在身下的女孩子,她那么清冷高贵的站在那儿。
她挽着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以睥睨的姿态看着他。
仿佛一瞬间,撕下了他所有的伪装,他仍旧是那个混迹市井,被人看不起,被人唾弃的男孩儿。
叶从容陷入巨大的难堪中,简直浑身发颤。
梁长乐勾了勾嘴角,叶从容的痛苦,叫她觉得满意。
“叶相快给叶夫人看看吧,她好像摔得不轻呢,脸都破了。”梁长乐说。
他不称呼她齐王妃?
好,她就偏要称呼侯思晴为叶夫人。
叶从容觉得,一个耳光,狠狠的甩在他脸上。
从面颊到耳根,再到牙根都是疼的。
他最最不想在顾子念和慕容廷的面前丢脸,可偏偏,就在这两人鄙薄嘲讽的目光之下……
“多谢顾长卿提醒。”叶从容拱了拱手。
慕容廷轻哼一声,“叶相记性不太好啊?顾长卿如今是齐王妃,需要本王再提醒叶相吗?”
叶从容面皮一僵。
他嘴角抽了抽,试了几次,他都不甘心叫出“王妃”这称呼。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脸上的血色已经尽数褪去。
梁长乐满意了,她拉着慕容廷的手,脚步轻快的离去。
叶从容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不……那是他看上的,他喜欢的,他一定、一定要把她夺过来!
挡他路的人,都得死!
叶从容转过身,看着刚刚爬起来的侯思晴,和一脸悔意的叶泉。
侯思晴瞟了他一眼,只恨不得再趴下去……
他那是什么眼神,什么表情啊?简直太吓人了,就像一只疯了的猛兽。
“今,今晚是……”
“闭嘴。”叶从容冷冷说道。
他的声音倒是不癫狂,只是叫人不寒而栗。
侯思晴哆嗦了一下,紧紧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是做了什么,叫你误解了,觉得背叛了我还能好好活着?”叶从容冷笑了一声。
他吹了声口哨,院子外头跳进几个人来。
“叶泉绑了带回去,等我回去,亲自教他。”
“至于侯思晴……”叶从容笑了一声,瘦削的脸,映着远处的灯笼,清寒的可怕,“她不是饥饿得很吗?赏给底下人,好好玩儿,喂饱她,等我回去,亲自验收成果。”
“相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只有这一次啊,只有这一次……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相爷,相爷……”侯思晴跪爬过去,抱着叶从容的腿。
叶从容抬脚把她踢到一边。
几个人立时上前堵了她的嘴。
她脸上的血迹,蹭了点儿在叶从容的裤脚上。
叶从容看了看,表情嫌恶,“我去更衣,你们把人带走,宴席结束,我就要看到成效。”
“是!”几人应了一声,别的不会,喂饱一个女子而已,这还不简单吗?
侯思晴喊叫不出,只有眼泪哗哗往外淌。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抱有侥幸之心。
叶从容对长乐公主尚且能那么狠心,可况是对她?
侯思晴悔不当初,却为时晚矣,得罪了君子尚有活路,惹上了小人,恐怕只有生不如死了。
叶从容更衣之后,回到宴席上。
他已经下定决心暂且不去关注顾子念和慕容廷,却还是一抬眼就看见两个人,同坐在一场长食案后头。
女子明媚鲜亮又气质不凡,一颦一笑,都华彩非常。
男子伟岸高傲,不可一世,器宇轩昂。
叶从容顿时胸中闷痛,他脚下一顿,险些没走稳。
他在宴席上落座,皇帝倒是给了贤乐公主几分体面,叫她坐在皇帝身边服侍。
可原本贤乐公主乃是为慕容廷准备的……如今给了皇帝,也成了半步废棋。
叶从容心中不畅,连灌几杯,他的眼睛不听话,总往扎心的方向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