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答应我,要送个特殊的礼物呢。”慕容廷说。
梁长乐微微一怔,继而一阵内疚。
她确实答应他来着,还是在他多次的耍赖硬要之后。
而她若有任何需要,他几乎不会等她开口,也要亲自送到她面前。
梁长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慕容廷没躲,齐王的头,真不是谁都能摸的。
但她喜欢,他就愿意杵在那,任凭她的手放肆。
“还想要走马琉璃灯吗?上次河灯上,我看就用很薄的吹制琉璃,做了‘流星’,工艺比我做的那个好多了。”梁长乐说。
慕容廷轻哼一声,似有不满,“你竟忘了。”
梁长乐一怔,她忘了什么?
“你擅丹青,说要给我画一幅画的。”慕容廷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梁长乐一阵的心虚。
似乎……有那么点儿印象,她还真是忘了。
“这又不难,只是这里没有笔墨颜料,也没有上好的宣纸,等回去,回去我一定给你画副最好的。”梁长乐保证道。
慕容廷却扭脸走开。
不多时,他就抱着一沓宣纸,以及大小不一的笔,砚台,方墨回来了。
梁长乐哑然失笑,他这是有多执着?
笔墨纸砚,都不如王府里的好,但看他的样子,今日不给他画,他是不会罢休了。
“吃完就画,成吗?”慕容廷问她。
他把东西都备好,才问成吗?她说,不成,会不会太扫兴了?
“成吧,只要你把东西烤好吃了,祭奠好了我的五脏庙,我身心愉悦,下笔也有神了。”梁长乐笑笑。
慕容廷咧嘴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烤东西是一绝,在边关驻守之,无战事时,我们常去打猎,有时候夜里就宿在山野间,谁烤的东西都不如我的。”
不知他是不是吹嘘,反正他自大惯了,觉得自己干什么都厉害。
梁长乐也懒得打击他,加之“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影响,切好的烤羊腿送到她面前时,还真是喷香扑鼻,叫人食指大动。
梁长乐也饿了大半天,几番弹琴,又是给人解毒,又是给马解毒的,她腹中早已空空。
她大快朵颐,羊腿肉真香,她差点把舌头一并吞下去。
皮下肥油被烤化了,裹着里头的嫩羊肉,愈发叫肉质显得鲜嫩多汁。
一口咬下去,羊肉的鲜香在唇齿舌头间炸开。
她只觉自己连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好吃!
梁长乐也不知她是饿得久了,还是因为有“神力”的缘故,竟然吃得特别多。
比她平日的饭量,翻了一倍还多。
一开始慕容廷是兴奋的,觉得她特别给面子,叫他这烤肉的人,颇有成就感。
但后来,他都忍不住劝,“别积食了,又不是以后没机会尝,下次我还给你烤。”
梁长乐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孩子,竟还怕积食吗?
但后来,她还是依言放下了手中的嫩羊肉。
她并不觉得撑,甚至还能再来两大块肉。
但她也被自己的食量吓到了,索性擦了嘴,离开篝火前,眼不见为净。
“不是要我给你画画吗?吃饱了就开始?”梁长乐擦了手道。
慕容廷眼底有光一闪,拿着东西来到他俩的营帐中。
不知他何时吩咐人准备的,营帐里竟然支好了一只画架。
关山马场这里,东西倒挺全的。
慕容廷站在一旁给她研墨。
“不用你研墨,你往那儿坐,叫我可以看着你作画。”梁长乐说。
慕容廷却不急不慢继续研墨,“不是画我。”
“嗯?”梁长乐怔了怔,不是他要礼物的吗?
“你说送我画,也不一定就非要画我呀?”慕容廷缓缓说道。
梁长乐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蓄谋已久”的味道。
“那你要画谁?”她问。
慕容廷抬眸看她,眼底亮亮的,“画我的小舅子吧?我还没见过,但将来一定要见的,提前认识一下,将来也能搏一搏好感。”
梁长乐闻言怔住,她当然不会以为,慕容廷说的是顾星云。
“少博……”梁长乐呼吸发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得很快,我也有两年多没有见过他了。”
少博喜欢公主府,即便她“不在了”,少博还是会去。
叶从容也许是故意,他那阴暗的心理,做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他故意把少博带到野猪圈那里。
少博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很诧异。
“怎么会在长姐的正院里养一只猪?”梁少博问。
梁长乐当时就哭了,无声悲鸣。
什么叫咫尺天涯?
叶从容叫她深刻的体会了一番。
“这野猪是公主遇险那一日,所猎获的,臣总觉得意义非凡,所以就养在这里,时常看着她……就好像……好像长乐从未离我远去。”叶从容望着“她”,深情的说。
梁长乐当时就要吐了。
他真恶心。
少博还年少,但他似乎比同龄的男孩子都更为敏感。
他只问了一次,就再没问过野猪的事儿,但他每次去公主府,都会去猪圈那。
他有时候,也不比划,不叫人跟着,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她”,能看上好久。
梁长乐和她父皇临出事前夕,叶从容不叫少博进公主府了。
她打从那儿起,就没再见过少博。
一晃,两年了。
“我已经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了。”梁长乐眼眶发酸,手中紧握的笔微微发颤。
“不要紧的,念念。”慕容廷上前抱住了她,“很快会再见面的,奸佞快死了,你们快要重逢了。”
梁长乐闭上眼,默默点头。
他的怀抱很坚定,很温暖,让人心安。
“凭你记忆中的模样,画给我看,让我和你一起盼望,一起努力,一起营救他,好不好?”慕容廷摩挲着她的头顶,轻柔的说。
梁长乐像是被他的声音蛊惑了,当时竟没觉得他这要求很奇怪。
或许是因为她沉湎与自己情绪当中,心思都麻木了。
她点点头,调整呼吸,提笔沾墨开始作画。
慕容廷就站在她身边,一直为她研墨添水,大帐内点了许多的灯烛,照得亮堂堂的。
她虽然嘴上说,自己记不清了,可落笔之时,每一笔都那么坚定果断。
这哪里是记不清了,分明是刻在心上。
“这画是我的了。”
画成之时,已经是后半夜,虽没有着彩色,画上之人,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慕容廷笑容深入眼底,他吹干墨迹,如获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