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太妃在信上把她大骂一顿。
用词之粗鄙、恶毒,简直超出梁长乐的认知。
她却看得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一直在乐。
林恩姝在旁,一脸的不解,“她说了什么告饶求情的话,能叫念念你高兴成这样?”
梁长乐笑得更厉害了,“你自己看吧。”
她把信递给林恩姝。
林恩姝看到第三行,已经忍无可忍,拍案而起,“这女人怎么这样恶毒,什么不堪入耳,不堪入目的话,她都能说的出来!简直……简直……”
“丧心病狂。”梁长乐说。
林恩姝连连点头,“对,没错,她就是丧心病狂!”
梁长乐仍旧是浅笑。
林恩姝气哼哼看她,“亏你还笑得出?”
林恩姝不由想起以前,以前所有人都是巴结她的,哪有人敢说长乐公主不好。
就算看不上她一个女孩子舞刀弄枪的,那也只敢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这样骂道明面儿上的,绝对没有。
“念念,你真就一点儿也不生气吗?”林恩姝小声问。
梁长乐摇头,“我叫她日子不好过,还不许她口头上发泄一下吗?她越是骂得很,说明她越是恼羞成怒。其实敏妃这样也好。”
林恩姝瞪大眼睛,“哪里好?”
“从始至终,不曾违背自己的初心,讨厌一个人,哪怕自己已经走到绝路,仍旧是讨厌。不会伪装自己,昧着良心说喜欢这个人。”梁长乐轻哼,“比有些人可是强多了。”
林恩姝不说话了,她想起了叶从容,想起了侯思晴。
侯思晴可不就是那个背地里害人,惦记人家男人,睡了人家男人,表面上还跟她人好的不行,宛如姐妹的人吗?
敏太妃跟这样的人比起来,显然可爱的多。
“而且她还送了这样的物证在我手上,真是可爱至极。”梁长乐抖了抖信纸,重新放进信封。
她招来人,叫人把敏太妃的信,给韦家人送去。
敏太妃骂她的那些话,不会白骂,梁长乐也不能白白给她骂。
让韦家人看看,他们家教出了什么样的好女儿。
韦家人会不会收拾敏太妃,梁长乐已经不在意了。
敏太妃能亲笔写出这样的信,说明她已经心灰意冷乃至绝望了。
她都不怕落人口实,不怕授人以柄,说明她在愤怒之下,心智都尽失了。
韦家接到这封信,倒是吓得半死。
他们家如今诸事不顺,兵权被夺,虽还有许多子弟在军中,但也是多方受打压。
那些先前看不惯韦家,却碍于韦家权势不得不忍耐的人,如今都跳出来,墙倒众人推……韦家正是艰难的时候,自家女儿不想办法帮着娘家,还做出这样不智的事情。
韦三夫人忍无可忍,当即就求见敏太妃去了。
她是命妇,可以递牌子求见宫中贵人。
至于韦家会如何管教敏太妃,梁长乐并没有兴趣知道。
她只是因为顾星云被人算计,差点儿没了“清白”身,心中愤慨。
而且顾星云是被她牵连,她自然要替顾星云报仇。
如今顾星云已经好了,经此一事,他也成熟稳重多了,像是一夜之间开了窍。
据说,他回家都很少跟顾汉成吵了。
顾汉成说什么,就算是他不乐意听的,他也不会当即翻脸,甩手走人。
梁长乐觉得,少年遇挫,真的未必是坏事,只要从中收获成长,就是对一生的增益。
顾星云成熟稳重,且并没有真的被明珠公主给毁了前程。
敏太妃也受了教训,一蹶不振。
梁长乐就把目光转回自己的事儿上来,她没忘了明珠公主。不过是碍于皇帝的面子,暂且给她记着。
等她收拾了叶从容,腾出手来再说。
驿馆照顾叶从容的,多有慕容廷的人。
这天黄昏,慕容廷从外头回来。
他脸上绷着喜气,他眼底有星辉,但脸上却故作深沉和严肃。
梁长乐瞟了他一眼,没做声,仍旧低头翻着手中的书。
慕容廷紧挨着她坐下,“驿馆那边……”
他欲言又止,分明是等梁长乐追问。
她却偏不问,让他吊人胃口,她也吊着他。
慕容廷重重的清了清嗓子,“你也不问我一句?”
梁长乐放下书,转过脸来,“驿馆怎么了?”
“该收网了吧?”慕容廷低声说,“梁国前来接叶从容的使臣,已经来了,今夜他们就会住进驿馆。叶从容近来越发狂躁。”
梁长乐点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
驿丞叫苦不迭,叶从容那屋里的家具已经换了四套了。
隔几日,他就要砸坏一套。他功夫好,内力也强劲,他癫狂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力。
以他的实力,弄坏家具还不跟砍瓜切菜一样嘛。
“今夜再让他们也体验体验,众人都疲于应对他,疲于忍耐他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了。”梁长乐说。
慕容廷微微点头,欲言又止。
他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告诉她……梁少博到了。
他们为了避开朝廷的使臣,也为了躲避耳目,绕了远路。
有常春堂的帮助,他们的行踪很隐秘。
慕容廷也是刚得到消息,是陈岱发来的,他们已经到了京都城外的麓山。
正在麓山脚下一间寺庙投宿,寺庙不大,胜在厢房清净。
他们没有贸然入京,正等着慕容廷的消息。
慕容廷想等叶从容这边收网以后,再叫梁少博入京,这样才最稳妥。
“一两个月都守口如瓶忍住了,如今只剩几天,我何必告诉她,破坏这份惊喜呢?”慕容廷按捺住激动急切的心。
梁长乐觉得他似有什么事儿藏着,却神神在在地没有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临睡前,说起了叶从容的事儿。
这天夜里,梁长乐居然梦见了叶从容。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梦里见过他了。
这次“见面”,叶从容很憔悴,他瘦的很,比当年爹爹从狼群捡他回来时,还要瘦。
他眼窝深陷,皮肤头发都枯槁发黄,像是饥荒逃出来的人。
“顾子念,你说你是梁长乐?你真的是她?”叶从容瞪着一双古井深潭一般的眼,死死的盯着她。
梦里,梁长乐平静的点头,“我是,我没死,所以我来要你的命了。”
“哈,”叶从容干笑一声,“他说的没错,你和你娘,都是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