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廷陪着梁长乐,站在齐王府最高的归燕楼,眺望京都街道。
这楼高,视线也好,梁少博他们一行,已经出了齐王府所在的坊间,还是能看得到。
慕容廷抬手,轻轻搂住梁长乐的肩。
“不用等太久就能见面了。我们留下来,就当是断后,还有就是,等阿娘送来新的消息。”
慕容廷在她耳边,温声安慰。
梁长乐笑了笑,“我没伤怀,我是在想,关山马场被人窥伺,必是那窥伺的人已经得了消息。现在人是走了,但他们训练用的器具,所住的帐篷,都还在那里。”
慕容廷眸光一凝,“你是想要把痕迹也打扫的一干二净,不留后患?”
梁长乐点了点头。
“我叫陈岱……”慕容廷话音未落,却是微微一笑,“叫元九去一趟。”
他险些忘了,得知林恩姝他们要离开,陈岱第一时间来找他,请命一同护送梁少博回梁。
陈岱为了争取这个机会,百般自荐,还说他已经走了一趟,现在由他护送回去,再合适不过。
梁长乐本想提前告诉林恩姝来着,可惜她的话头被关山马场的消息岔开了,往后着急准备启程,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陈岱是扮作贾家所请镖师的行头,隐藏在众多镖师当中。
林恩姝一直到离开京都,半夜在城外扎营之时,险些被人撞倒,瞪眼去看那人,才愕然发现:“你怎么也来了?”
陈岱咧嘴笑了一下,“我是镖师,这趟镖给的价钱高,我就报名接了。”
林恩姝心底微动,嘴上却没说什么。
她那次拒绝陈岱之后,她原以为陈岱会尴尬,或者会疏离她。
可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一起去梁国……他是自愿要去的呢?还是不得已被齐王派去的?
林恩姝不由想了许多,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心里越乱,脸上越冷。
陈岱本想和她多说几句,却是被她的脸色吓退了。
齐王府中,梁长乐送走了弟弟们,大厨房把不便带走的饭菜摆上。
仍旧异常的丰盛,几十道菜各地的风味。
梁长乐此时却没什么胃口。
“陪着我用点儿?”慕容廷看她。
梁长乐点头,两人刚在食案后坐下,外头就飞来一只鹰。
这只鹰见屋里满座珍馐美味,竟一头朝食案上飞过来。
慕容廷旋即起身,一把捉住飞的很低的鹰,他动作之迅猛,那鹰被拿住时,才反应过来。
它扑扇着翅膀,还要去啄慕容廷的脸。
“住嘴!”梁长乐厉喝一声。
她不懂鹰的话了,鹰倒是还能听懂她,也肯听她。
她说住嘴,鹰委委屈屈的没啄下去,却是翅膀一收,歪倒在慕容廷怀里……好像慕容廷弄伤了它似得。
慕容廷哭笑不得,“本王这是被一只鹰碰瓷了吗?”
“鹰是成精了吗?这么会演戏?”梁长乐过去敲了敲它的头,“唱园子的,还是唱堂会的?”
鹰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颤巍巍的伸出一条腿,哀戚的啼鸣一声。
慕容廷挑眉,“它说什么?”
梁长乐摇摇头,动手去解细管,“我也听不懂了,这是我的伤心事,你忘了吗?”
慕容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怎么说听懂就听懂了,没过多少日子,说不懂又不懂了?
但他不敢再追问,她都说是“伤心事”了。
梁长乐解开细管,脸色却瞬间不好起来。
慕容廷忙凑过来,“出了什么事?是陈岱那边?还是玄甲军那边?”
梁长乐摇摇头,也松了半口气。
出事的不是陈岱那里,也不是等着和陈岱他们会合的玄甲军。
跟这两方相比较起来,如今来信的这个地方,算是不怎么紧要的了。
“是关山马场,你让元九去收拾那些训练用的东西,最好不留痕迹。”梁长乐说,“怕是遇上麻烦了。”
慕容廷接过字条,凝眸一看,“有人封锁了各处的路,东西运不出去了?”
梁长乐眯了眯眼,“这分明是已经获悉了消息,故意堵过去的。不过也幸而他们堵过去的晚,否则玄甲军离开,都成问题。”
玄甲军察觉有探子窥伺的时候,就已经急速从偏僻的道撤离了。
那会儿梁少博他们还未离开京都,梁长乐他们当然是忙着先把人撤出去为妙。
东西是次要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廷嘀咕:“是什么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集结了这么多人马,往关山马场去?”
梁长乐也道:”关山马场一直做得严密,不曾泄露什么风声,但看着围过去的人,却似乎很笃定的样子,今日那探子应该没打探到什么……增援不该这么快吧?”
慕容廷点了点头,“从打探,到添兵包围封路,不到半日的时间,他们必是打探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较为准确的消息。”
梁长乐眉头一挑:“难道是自己人里,出了叛徒?”
慕容廷摇了摇头:“倘若是,怎么会现在才堵住各路?”
梁长乐闻言点头,是啊,她的人马都已经走了,余下的不过是训练的器具而已。
若真是自己人里出了叛徒,应该更早下手才是。
“罢了吧,”慕容廷说,“左右不过是些死的东西,就说是我的亲兵在那里训练了。”
梁长乐摇了摇头,“你有自己亲兵的训练场,倘若皇帝问你,齐王叔是觉得自己的亲兵还不够吗?你要怎样答?”
慕容廷咧嘴笑了笑:“我就说,我的亲兵训练场太远了,在关山马场训练近些。”
梁长乐哭笑不得,“你认真的吗?”
慕容廷之所以能有那么多亲兵,且有那么大的亲兵训练场,就是因为,他的亲兵并不都在京都。
训练场远离京都,也好叫皇帝觉得他的威胁力不是那么的强大。
就算他希望有个近点的地方可以训练……齐王府的校场也够宽阔了。
关山马场毕竟是个秘密的地方,是未曾上报朝廷知道的。
没有经过皇帝允准,朝廷批复,就私自设立练兵场,私自训练兵马,乃是谋反生乱之罪。
若是一般人,这罪名已经不小,但还可根据人数情节来量刑。
在慕容廷这儿,就不一样了,他本身的影响力就很大,又曾经任大将军王……
这罪名若是扣在他头上,可以定死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