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郁老看了。”梁长乐低声说。
慕容廷浑身一紧,立刻抱着她转过来,对着自己,他神色严肃,“你看什么?你没问题,不需要看!”
梁长乐笑了笑,“有没有问题,叫大夫看了才放心嘛,你还讳疾忌医呢?”
慕容廷紧盯着她,“那郁老……怎么说?”
梁长乐收敛了笑意,“他说我健康得很,没问题。”
慕容廷这才哼了一声,斜睨她,“你去看为何不告诉我?竟自己跑去?若我陪着你……至少好受些。”
梁长乐笑容温婉,“我跟郁老是忘年交,关系不比你差,我自己去怎么就不好受了?”
慕容廷皱着眉头,还要再说。
梁长乐哼笑,“也不知是谁呢,竟先悄悄跑去看,也没告诉我一声啊?”
慕容廷表情一怔,无奈道:“我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者那是郁老,我还不放心他吗?即便有病,也不怕他笑话我不是?”
梁长乐目光落在他脸上,眼底灼灼光华,好似他整个人都在发亮。
“既然都没问题,那就随缘吧。”慕容廷迎着她的目光,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
没有孩子,就没有别人分散她的精力,她的眼力心里都是他,她也独属于他,这样多好?
一旦有了孩子,以她对待梁少博和顾星云的性情,她对孩子必定更加尽心尽力,到时候,她还有多少时间精力和自己独处呢?
慕容廷真的说服了自己,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梁长乐却低声道:“不是身体的问题,那就很可能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你师父不在,可以叫韩恩三给我们合一合,看一看,看看是哪方面的缘故。”
慕容廷抱紧了她,“念念,我有你就够了,孩子的事,随缘就好。”
梁长乐确是说干就干,她当即就命人去林宅请韩恩三到王府来。
慕容廷晚上却还有别的事,韩恩三也没多呆,叫他们两个各写了一字,又问了两人的生辰,就回林宅去了,“待韩某人测好了,送过来给王妃。”
韩恩三一直记着自己是梁长乐的家仆。
即便如今梁长乐已经嫁给慕容廷,他还是敬重梁长乐比齐王还多。
梁长乐再三谢他,韩恩三含着不敢当,一路小跑着离开。
“我忽然不想去了。”慕容廷拉着她的手,“在家里陪你一起用饭,不知比在外头好多少。”
梁长乐拉着他的手,“你是为我们能顺利离开夜国做准备呀,辛苦你了相公。”
她说着,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
慕容廷笑容深入眼底,“好吧,为了能早日离开,去救出阿娘,我就先苦后甜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出去打仗。”梁长乐笑他。
慕容廷正色道:“手上没有打仗,脑子里却也在打仗。”
梁长乐明白他的意思,他腻歪起来没完,她只好又在他另一边脸颊上也盖了个她的印子,才把慕容廷哄走。
慕容廷是要去见一些夜国的老臣和老将们。
叫他们举荐一些肱骨之力,或者把他认为可以委以重任的人,通过这些人的手,举荐给皇帝。
与太上皇恰恰相反,现如今的皇帝太过依赖他。
总觉得没了他坐镇,皇帝就好像要地位不保似的。
若说皇帝完全倚重他……却也不是,这种既希望他留下,又多少防备他的心思,叫慕容廷很是无语。
所以有些他觉得可以重用的人才,却还要通过别人的手,推到皇帝面前。
梁长乐此时则已经彻底退出了夜国的政治舞台。
她只筹谋将来如何去救母亲。
她也曾向唐老先生打听,毫无意外的,唐老先生根本就不知道夏夫人这个人。
唐老先生时常游离在外,他也不关心政治,他是个纯粹的艺术家。
梁长乐用罢了晚膳,披着月光,在院中凉亭里弹琴。
她身边不远,就是王府的浣花溪。
所谓花溪,乃是从往府外的柳叶湖里引的活水,在王府曲曲折折流过一遭,再从王府东边留出府,重新灌入河道。
叮叮咚咚的琴音,潺潺的流水声。
也难怪慕容廷会说,在外头不如在家里陪她更享受了。
这情景本就叫人舒畅,加之她琴音里蕴含的力量,更是叫人从头到脚都舒服起来。
梁长乐正弹着,忽而琴音一停。
她闭着眼,眉心蹙了蹙。
有些不对劲儿……
她再次拨琴,曲调已经换了风格,急促的琴音叫人不由心慌。
哗啦一声水响,从亭子外头的浣花溪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
他浑身都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他却头也没抬,径直朝亭子里走来。
唰唰,几条黑影立刻从亭子周围闪出,挡住那人的路。
“噌楞——”王府的侍卫们拔剑相向。
那“水鬼”抬起头来,“让开!”
他低低呵斥一声,王府的侍卫认出来人,“燕王世子?”
慕容景安湿淋淋的,还一身酒气。
侍卫们自然不肯让开,这里又不是燕王府,凭什么听他的?
“世子喝醉了,走错路了吧?”梁长乐坐在亭中说。
慕容景安闻声抬起头来,侍卫们提来的灯笼,照亮他的脸。
他眼神迷蒙,脸上的线条却是绷得紧紧的,“我是被陷害的,我并不愿意……虽知道没有希望了,但我还是愿意守着,等着,远远看着就好。”
他说的不清不楚。
梁长乐却一下子听懂了。
她坐着没动,这不就远远看着呢么?
“没想到,连我最后这点简单的愿望,他们都要破坏掉。”慕容景安握紧了拳头,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往下滴落的厉害。
他说着,又迈步向亭中走去。
齐王府的侍卫见状,纷纷拔剑,横在慕容景安跟前,“世子止步!”
慕容景安踉跄了一下,一张嘴,酒味儿更浓,“让开!”
侍卫们见他醉得厉害,不敢大意,持剑格挡之时,却不防他会伸手握住剑身。
锋利的剑刃一下割破他的手,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淌了下来。
手上的疼痛,叫慕容景安神色顿了顿。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底的茫然更重,他似乎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受伤?
紧跟着,他手握成拳,闪过挥来的长剑,一拳打向对面之人的面门。
不过眨眼之间,慕容景安就和齐王府的侍卫打斗在一起。
原本不会这么早回来的慕容廷,此时恰恰乘着马车回到府上。
“王妃在何处?”慕容廷身上没有丝毫的酒气,倒是有淡淡茶香,他跳下车来,浑身都带着归家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