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乐同丁零离开茶肆,回到郡守家中。
慕容廷带兵攻击赢人未归,她一时没有旁的事做,便伏案写信。
头一封是写给弟弟少博的,告诉他,他们已经在夜国的边境南方郡了。
她同慕容廷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夜国,去往赢国寻找阿娘,叫少博安心勿念。
而后又给顾星云写了一封,叮嘱他少管闲事多读书。
她已经尽可能说的委婉了,至于星云能不能听,则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给林恩姝的信,则是提笔又放下,放下再提笔……反复几次,还是没能写成。
索性,她给夏夫人写了封信,又讲了粉红猪一家的新故事。期盼着这粉红猪一家能早日团聚。
阿娘当年讲给他们的故事,她一定能领会其意。
梁长乐写了所有的信,但身边能送信的成年游隼只有一只。
她还想弹琴再招来几只。
师父的琴就在她身边。
梁长乐迟疑再三,摆好了琴架。
“小姐,不怕引来‘耳朵’了?”丁零端了盘葡萄从外头进来。
梁长乐坐在琴架后头,歪着头想了想,“试试吧,倘若有人窥探,我就不弹了。”
琴灵就在这时候给她泼冷水,“有人窥探。”
梁长乐:“……”我还没弹呢,你就知道了?
琴灵说:“我如今已经中级琴灵,自然能力更强。”
梁长乐眼前一亮,“窥探之人在哪儿?他是谁?”
琴灵道:“我是琴灵,又不是人,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
梁长乐:“……”
这琴灵是专门来气她的吧?
琴灵终于不再发嗲,中年男人的音线,略显沉稳,也终于显得正常了。
梁长乐觉得,他有点儿像自己的师父。
倒不是说,他和唐老像,就是那种感觉……
梁长乐不能弹琴,许多信也送不出去,真的送了又惟恐被人盯着,信再被劫了去。
她只好捡起老本行,练起了拳法剑术。
丁零也跟着学起来。
梁长乐把慕容廷曾经教过她的拳法剑法,统统熟悉起来,也把丁零教的像模像样的时候。
慕容廷终于回来了。
他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赢人被击退,仓惶逃了几十里。
夜国军队战场上斩杀敌军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
军营那边还在清点,慕容廷忙得顾不得回来城中。
梁长乐得知他以回到军营,当即便带着丁零打马去了城外营地。
慕容廷正与副将们说话,抬眼瞧见她阔步往这边来。
他绷不住嘴角向上弯了弯,但很快神色又冷淡下去,严肃如常。
慕容廷跟副将们说完了话,才对梁长乐点了下头。
梁长乐快步上前。
“夜里就回去了,最慢明日一早也回去,你又跑来干什么?这儿有许多伤兵,还有统计官,统计人头的……你没必要跑这一趟。”慕容廷说。
梁长乐抬头,眼目灼灼的看着他,“我又不怕,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看看你。”
慕容廷心头一热,若不是左右人多,这是在军营之中,他真想好好的抱紧她。
他拉她进了营帐,丁零站在营帐外头。
慕容廷这才伸手,轻轻的抱了抱她,又很快的松开。
“等我换了衣服。”他身披黑金色甲胄,沉不说,上头也未必干净。
梁长乐却猛地抱住他的腰,抱得紧紧的。
她脸贴在他肩头,甲胄冷硬,且带着一股血腥气。
甲胄之下,是他浑身的热气。
慕容廷知道,这味道必定“芬芳”得很,“你先松开,我太香了,得洗洗。”
梁长乐抱着他,“不松,这么久不见,我都快忘了抱着你是什么滋味了。”
慕容廷心里美极了,嘴上还一本正经,“反正不是现在这味儿。”
两人正浓情蜜意。
帐外传来丁零的声音,“主将稍等!待我通禀大帅。”
慕容廷还没说话,梁长乐已经噌的弹开,嫌弃似得,离他远远的。
慕容廷一脸无语,“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梁长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看清楚,我是男人。”
慕容廷:“……”
他叫了大将们进来,后头还跟着统计官。
“禀大帅,沈校尉骁勇,仅他一人之力,就斩杀敌军二百余人,其中还有十几名任将领之人!”
“沈校尉军功卓著,骁勇善战在整个南方郡都是罕见的。”
“大帅,沈校尉所率领的那一路先锋军击杀了左路的赢人,直接杀了其首将,致使那一路的赢人结成一盘散沙,四散溃逃。他们自己踩踏死伤就很是可观。”
几个将领进来,竟是为沈蛟请功的。
梁长乐愣了愣,她记得慕容廷已经率军出发以后,她还在南方郡的茶肆里,见过沈蛟。
不但见了,两个人还打了一赌呢,沈蛟把他的右手都输给她了。
难道他有分身术?
梁长乐狐疑的看着慕容廷和其他将领。
统计官也在慕容廷的示意下,报上了这次的战损和歼敌情况。
梁长乐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不得不说,那沈蛟是有些本事的,他所率的人马,歼敌最多,战损伤亡却最少。
她在南方郡城里的时候,也听人说过,说那沈蛟就是个疯子,打起仗来不要命。
他做先锋官,永远都是最勇猛地冲杀在最前头。
还有个传说,说他有次被人射中了右肩窝,那个地方受伤,本能的反应就是右手握不住枪,失去攻击力。
可那沈蛟不是人,他右肩被射穿,愣是带着箭又斩杀对方二十几人,锁定了胜局,才收刀。
梁长乐一开始还以为是南方郡的百姓们夸张误传。
可这会儿听了统计官的汇报,她暗暗点头:是个狠人。
慕容廷却哼笑一声,“诸将皆来为他请功,这是何意啊?”
几位将领轻咳一声,“沈校尉来的晚,原本他没有参加这次突袭,可没想到,他却军功卓著。齐王爷一向以赏罚分明闻名四军。倘若这次大帅能褒奖赏赐了沈校尉,想来也能鼓舞士气,给其他人的立个表率!”
慕容廷垂着眼皮,缓缓说,“该奖,该赏,这都是真的。但不是本王赏,本王要一一如实上报朝廷,为他求朝廷的嘉奖。”
越过皇帝行事的大将,都没有好下场。
慕容廷从京都而来,他这样行事的章程挑不出错来。
大将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时。
帐外忽有人声说:“大帅,末将不想要朝廷的赏赐,只想跟大帅讨个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