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潇漓低低地唤道,出尘绝艳的凤眸中带着叫人心醉神迷的浅笑,“妙妙,你嫁我可好?”
凌妙一怔。
“妙妙,嫁我可好?”
萧离重复了一遍,凌妙怔怔地看着他。
是你嫁我可好,而不是我娶你可好。
我心悦你,但我不会只为了自己便罔顾你的意愿。我心悦你,但我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你。
妙妙,嫁我可好?
凌妙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嫣然一笑,跳动的烛光下,如花一般的容颜便胜似春日繁花齐绽。
“好。”她点头应允,就看到了萧离眼中瞬间迸发出的璀璨光芒。
“妙妙!”
萧离脸上迸发出了无尽的光彩与喜悦,将他本就是俊美如同天神一般的容颜衬得更加光芒耀眼。窗外漫天的星光,映入他的眼眸,如浩瀚银河,仿佛承载了千万年的光阴,却都在一瞬间凝结成了专注的眸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星光浩渺,日月穿梭,都不及他此刻的欢愉无限。
“妙妙,你等我!”萧离将凌妙揽在了怀中,第一次感受到这少女没有了往日炸毛小猫一般的挣扎。她安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之前,乖巧地点着头,“妙妙,我明日便去找人来提亲!”
凌妙明白他的意思。
以萧离明面上的身份,新晋的翊郡王,荣王府的嫡次子,他的婚事,要么该是皇帝萧靖赐婚,要么该是由荣王夫妻做主。然而无论是皇帝还是荣王夫妻两个,萧离必然都不愿意。他珍爱凌妙,便不欲这桩亲事上,有半分的瑕疵。
凌妙含笑点头。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传来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只觉得前世今生,竟没有如此这般安乐的时候……
次日睁开眼,外边天光已经大亮。海棠一边挽起红绫帐,笑着说道:“小姐昨日睡得倒是香甜,方才叫了一回,小姐都不知道呢。”
凌妙有些心虚。昨夜萧离过了子时才离开,她与他心意相通,自己一人翻来覆去竟是睡不着,直到了四更天后,才沉沉睡去。
这起来,可不就晚了么?
洗漱了一番后,略略用了点儿早膳,便往顾氏的梧桐苑去。
因中秋乃是盘账的日子,顾氏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格外的繁忙。
“娘!”凌妙欢快地叫了一声,才迈进了里间,便看到了顾氏正坐在窗前的黄花梨木大圆桌上,低头看着什么。清凌凌的日光透过绿纱窗照进屋子里,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顾氏穿着橘色对襟轻纱短襦,底下一条浅黄色的八幅裙,裙摆上绣着大朵大多的芍药花,而短襦的衣襟上则是几只起落翩飞的蝴蝶。满头青丝就只挽了一个圆髻,发鬓间只插了一支碧玉簪,却又别出心裁,在耳边簪了朵含苞欲放的鲜花儿,看上去清爽而不寡淡,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娘,您今儿真是好看!”
顾氏就笑了,嗔道:“真是贫嘴。娘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时候!”
凌妙凑过去,顺手拿了顾氏妆台前的菱花镜,将头枕在顾氏的肩头上举起了镜子。
镜子里,便映出了两张极为相似的如花容颜。
“您看,说您是我的姐姐,都有人信呢。”凌妙朝着一旁抿嘴偷笑的锦儿眨眨眼,“锦姑姑,你说是不是呀?”
锦儿对顾氏忠心耿耿,凌妙凌肃都很是敬重她。
锦儿点着头,“小姐说的是。夫人这些日子,果然是越来越显得年轻了。”
“好了!”顾氏是个明朗而爽利的女子,平日里对自己的容貌虽然很有些在意,然而被女儿这样的夸赞,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阿妙,你看看这个帖子。”
一张精致的请柬递到了凌妙面前。
凌妙接过来一看,原来是长乐长公主府的。
长乐长公主是圣祖皇帝的第五女,与皇帝乃是亲姐弟,在前朝时候只是个庶出的公主,并不大得宠。圣祖那会儿,真正得宠的乃是另一位贵妃所生的安乐公主。
圣祖死后,两位公主都晋升为长公主。然而安乐公主性情平顺温婉,先帝对她也颇为照顾,对这两个庶出的妹妹,并没有此薄彼厚。然而长乐长公主心里却是对此不满,因为她的亲弟弟养在了皇后的膝下,说起来也算的半个嫡子。她自认为,身份无论如何要高于安乐长公主才对的。
等到了先帝也驾崩,当今皇帝登基,长乐长公主终于扬眉吐气。她本就是个性情你乖戾的人,又有了皇帝亲姐姐的身份,不但抓住安乐长公主一句无心之言,硬生生地逼着皇帝将安乐长公主降为了公主,更在未婚夫死后,悍然出手,求了皇帝的赐婚圣旨,将原本属于安乐公主的未婚夫抢到了自己的手里。
安乐公主郁郁寡欢,被逼得进了护国寺去祈福,不过两年香消玉殒,驸马为了家族勉强娶了长乐长公主,然而听闻了安乐公主死讯后,自觉对不住安乐,也自英年早逝。
皇帝原本想着自己只有这一个亲姐姐,想要为她再次指婚。然而长乐长公主倒是贤惠了起来,婉言推辞了。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这些年在公主府里收罗了不少的美貌青年少年,面首无数。在前几年,还曾看中了一个春闱高中的探花郎,甚至不顾探花郎已经有了妻室的事实,想请皇帝下旨叫那探花郎休了糟糠妻,自己下降。
探花郎被她吓得半死,先一步请旨外放,带着妻子就跑了。
长乐长公主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香怡县主。
香怡县主与母亲同出一辙,从十二三岁起便追逐着京城里的青年才俊,风流之名满京城。若是男子,这样的名声倒也无所谓,人最多说一句少年轻狂。然而风流一词落到女子身上,便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凌妙一想到香怡县主,唇角就带了些许的冷意。
当初香怡县主看中了萧乾,长乐长公主也很是满意。但是皇帝早就为萧乾和她赐了婚,香怡县主竟然在一次闺秀聚会中挑衅,叫她将萧乾让给她,并出言辱及卫天。叫她大怒,拿出长鞭狠狠地教训了香怡县主一顿。
长乐长公主进宫哭诉,却被皇帝训斥。那会儿,她还想着皇帝果然公正。可现在回忆起来,却发现自己太过傻了。
自己的姐姐,未来的儿媳,尤其是要除去的儿媳,这两者之间谁轻孰重,难道还用比较么?
“娘,咱们家和长公主府素来没有什么来往,她们怎么回想着给咱们下帖子?”
粉紫色印花儿的桃花笺上,写着邀请武定侯府的女眷们过去赴宴。
顾氏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从前我倒是也与长公主见过多次,然而两个人并不算投缘,因此上连交情都说不上。”
她想了想,又轻笑一声,“当年她名声也并不算好,太过嚣张跋扈,京城里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她。”
不过,长乐长公主与顾臻臻倒是极为要好。顾臻臻最是会察言观色,十分会讨上位者的欢欣。
长乐长公主虽然跋扈,然而却没什么脑子。不然也不会将自己闹腾到了公主之尊,女儿却没人求娶的地步。
“那我们过去么?”凌妙打心眼儿里不想去。
顾氏想了想,“这帖子上写着的是邀请阖府女眷,便是托病不去,也不能所有人都不去。”
说着叹了口气,“这样的机会,想来你三婶是不会放过的。”
看着女儿明丽无双的面庞,顾氏怜惜地摩挲了几下,心下有了决定。
“不如到时候,就借口说我身子不好,你留在家里侍疾了。”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这样一张脸,偏生长得与那卫将军的女儿一般无二。听说那姑娘曾经打过香怡县主,香怡县主能不迁怒?
顾氏觉得,最好的法子便是叫女儿避开香怡县主。
她想的倒是不错,然而在中秋节前,长公主府的一位管事嬷嬷来了,专程来请凌妙。
“咱们县主说了,在春猎的时候,就极为佩服凌小姐的胆色,十分的想结交。奈何凌小姐并不喜欢出门,竟是一直没机会。这次,长公主说了,还请凌小姐务必赏光。”
这位自称姓许的嬷嬷很是会说话。
以宗室县主之尊,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说是真诚相邀了。
若是凌妙再拒绝,显见就是在刻意地驳县主和长公主的面子了。
许嬷嬷走后,顾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不去是不行了的。
凌妙倒是无所谓,香怡县主和长公主一般,张狂有余,头脑不足。只要小心些,并不用怕她。
三夫人那边儿早就得到了消息,她问过了顾氏,得知凌妙不去的时候还曾欢喜了许久,想着这次去长公主府,只有凌嫣一个是嫡出的。凌嫣又是那样的容貌性情,不怕在公主那里不出彩。
然而这回听说长公主竟然遣人亲自再来请凌妙,便只觉得心下气愤,却还要忍着心里的不满,替凌嫣打点衣裳首饰。
到了赴宴这一天,顾氏与三夫人一起,带着凌妙姐妹几个,分坐三辆马车,来到了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