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母后,你真的是为了我吗?”青鸾公主眼里含了泪水,狠狠一抹,“父皇在,我是北戎的公主,他自会庇护与我。若是有朝一日父皇不在了,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没用货色。母后,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入大凤的后宫呢?”
“你,为的就是你自己而已!”
说完,青鸾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就走。
福顺长公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为了自己,难道就错了吗?叫青鸾入大凤后宫,这是最好的选择呀!
有她和北戎的支持,青鸾即便不能问鼎后位,那也必然是宫中最尊贵的女子。同样,有了青鸾在大凤,北戎那两个皇子对她也要多忌讳些。这,又有什么不好?
深觉女儿不能体谅自己这一番苦心,福顺长公主忍不住满心的委屈与怒气,狠狠砸碎了一只琉璃碗。
宫里,凌妙白皙细长的手指点在自家弟弟白白胖胖的脸上,在那孩子裂开嘴的时候塞了一块儿点心进去,就见弟弟带着泪花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瞬间就又笑了起来。
萧离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另一个小萝卜头圆圆胖胖跟个球似的滚到了凌妙跟前,撒泼打滚地喊着也要吃点心的话。又见凌妙就笑眯眯地又往那个小团子送了块儿点心。
“还这么喂?”萧离走过去抱起了小团子,上上下下看了看刚长出四颗牙齿,正对着自己笑的孩儿,摇摇头,“岳父大人已经跟我抱怨好几天了,说是再不把小舅子送回去,他就要打进宫来抢了。”
凌妙有点儿心虚,她太喜欢这两个年幼的弟弟了,时常借口母亲身体需要静养把这俩孩子接到宫里来。初时凌颢还挺欣慰,能跟妻子多多在一起独处,结果好不容易得来的俩儿子,一被接走就不见还回来,上回儿子回来,都要不认识自己这个爹了!又想儿子,又被妻子责备送走儿子,如今无事一身轻的凌颢是满心的委屈。今日下朝后特意留下来与萧离说了,要儿子,坚决要儿子!
萧离自己也觉得十分的无奈。他也挺喜欢两个小舅子,不过这么把人家孩子抢到宫里来,说出去总归是有点儿不占理呀!再看看凌妙怀里那只团子已经扭着身子抱住了凌妙的脖子,奶声奶气要点心,眯了眯眼睛,欠身将那孩子也提了出来搂住,对凌妙道:“已经这么肥了,再喂下去,恐怕岳母也会不答应。”
之前顾琬进宫来,见到了肥球一样的小儿子,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小孩子,还是胖一点儿好。”凌妙轻轻咳嗽一声,眨了眨眼,漆黑的眸子水润清亮,波光盈盈。她歪头看着萧离,眼里都是无辜。
萧离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明日岳母大概就会进宫来接人了,叫人把孩子的东西收拾好了吧。”
凌妙叹了一口气,叫人把俩孩子带出去玩。转身回来,才倒了温茶亲手送到了萧离的面前。
“你的手艺越爱好了。”萧离仰头一口饮尽,将杯子放到一旁,又握住了凌妙的手轻轻摩挲,“今日,驿站里吵了起来。”
凌妙纳罕,“是福顺公主?谁敢与她吵?”大凤的长公主,北戎的皇后,便是宗室皇亲们,也都念着她和亲有功的份儿上礼遇有加。
“是她女儿。”萧离对福顺一门心思要把女儿送到宫里的行径很是不满,自从宫宴过后,便没有再见过福顺母女。驿站中一应待遇都是最好的,当然,福顺和青鸾身边也都有他的眼线。
凌妙见萧离面色有些古怪,愈发感到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今日那青鸾公主出了驿站,据说是偶遇了大哥。”
“大哥?”凌妙更是不解,“大哥大嫂不是和岑将军一起去了边城吗?”
“是卫家大哥。”
凌妙恍然大悟。萧靖已然被废,卫家的冤情得以昭雪,年后的时候,卫子枫从西南返京。这两三个月,一直忙着重建将军府的事,甚少出现在京城人的眼前。
“他和青鸾公主偶遇,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是青鸾公主偶遇了大哥。”萧离拉着凌妙坐在自己身旁,轻笑,“大哥救了个孩子。青鸾就在酒楼之上看见了。”
凌妙蹙眉,萧离便是伸手将她眉尖抹平,“似乎这位公主殿下,对大哥很有些好奇的样子。”
眯起了眼睛,“我以为她的目标会是你。”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福顺长公主此次归朝的目的。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京城里上蹿下跳的,这就叫凌妙很是有些厌恶了。
至于青鸾公主,凌妙只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记得这姑娘长得很是明丽,当时坐在福顺长公主身旁,沉默寡言的,看着倒是挺端庄。只是她若是安分守己便罢了,大街上碰到自己哥哥,是真的偶遇还是有意为之?
“她与福顺公主因为我大哥争吵?”
萧离轻笑摇头,“也并不是。她们母女的事情让她们闹去,咱们只图清净就是了。”
话没说完,腰间微微一痛,已经是被凌妙拧了一下子。萧离便叹道:“普天之下,也只有妙妙敢如此对待一位帝王了。”
从前那些皇后再受宠,也没听说敢跟皇帝动手的呀!
凌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么陛下要不要将臣妾贬入冷宫去?”
“我哪里敢?岳父大人和大舅兄们哪里是吃素的呢?”萧捏了捏凌妙白皙的下巴,低声调笑道。他的声音比从前深沉了许多,愈发威严,然而在凌妙耳边刻意压低了说话,便更多了几分磁性,叫凌妙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
推开了萧离,凌妙佯怒,“我看陛下就是想要祸水东引!”
“皇后娘娘真心冤枉了在下!”萧离一张勾心夺魄的美人脸上做出委屈状,“不说那两个人了,只说大哥。我刚登基的时候西南黎氏趁机作乱,还是他平定的,这功劳也是不小。本来承恩公的爵位他受得起,只是你的身份却不能展示人前。所以我想,封大哥为镇南侯如何?”
谈及这个,凌妙垂眸想了想,“怕朝中有人不服气。”
卫子枫虽然平西南有功,到底年轻,与平南侯定北侯等相比,资历差了。他本就是个很骄傲的人,若是因此叫人诟病他靠着死去的父亲上位,恐怕他心中会不好受。
萧离见妻子神色落寞,便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紧了紧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低声安慰道:“不必伤怀。两位大舅兄,一文一武,都是有才干的。承恩公也好,承恩侯也罢,这承恩两个字,就很是有些侮辱了他们。”
但凡有些进取心的,谁愿意顶着这么个暧昧不清的爵位?
“倒好像他们跟皇帝有什么首尾似的。”
凌妙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离薄薄的嘴唇吐出这么一句来,顿时就哭笑不得了。知道萧离嘴毒,时常开口能叫人上吊的心都有,却没想到毒到这份儿上。幸好沈家早就倒了,不然沈家那位承恩公,还不得活活气死?
“你混说什么呢?”凌妙推了推他,嗔怪道,“也不怕祖宗们半夜来找你!”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只要有皇后,又哪里少的了承恩公呢?
二人低低说笑了一会儿后,凌妙才觉得心里敞亮了些。她不会干预萧离的决定,更何况给卫子枫封侯,也是帝王看重卫家的意思。将头倚在萧离肩上,她低声道:“谢谢你。”
萧离挑眉,“如何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