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躺了五六天,顾明微的葵水走了,她才有力气起床到外头晒太阳,也让金月银星开门迎客了。
这天,族学散了学之后,顾明德和顾明行便来了秋水堂。
顾明行见到顾明微素着一张小脸,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四弟,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妹妹还娇弱?我妹妹看着弱,但其实壮得和什么似的,惹她生气了拿拳头都快把我捶得吐出血来。你一个男孩子,却三天两头生病,连族学也去不了了。”
顾明微腼腆地笑了笑:“我自幼身子便比别人弱一些。”
顾明德笑着说道:“我听明行说,你喜欢吃飘香楼里的那种绿豆糕,便让人去买了两盒回来,若是觉得药苦就吃一块。”
顾明微很感激两位哥哥的关心,听到顾明德的话又想起那天在飘香楼的事,连忙愧疚地说道:“那天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四处乱走,就不会碰到大哥,被大哥拘在身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了二哥和三哥见飘飘姑娘?”
“嗨,那叫什么大事?”顾明行在顾明微身边坐下来,翘跷起二郎腿,“我和二哥找你一会儿,听老鸨说你被大哥带走了,就撇下你去见飘飘姑娘了。你都不知道飘飘姑娘弹琴有好多听,她还给我们唱了小曲儿呢!”
听到顾明行绘声绘色的描述,顾明微羡慕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顾明德坐在两人对面,等两人说完了才说道:“看四弟已经快大好了,这段时间府里头有些风言风语,等你好了也不要在意。”
“风言风语?”顾明微不知道她二哥在说什么。
顾明行听他二哥提起,才想起府里头的那些传言。他总觉得是府里那些下人太闲了,吃饱了没事干,才会传出那种流言,便简单地把流言的内容和顾明微说了一遍。
“我和大哥是断袖?”顾明微吃惊地长大嘴巴,她和长兄清清白白的,居然能被人传成断袖!
她憋红了脸,愤然地解释:“想来那天因为长兄责罚我,我一时闹脾气占了长兄的床,才传出这种话来。可这在兄弟之间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也不知道什么人会这么想!”
顾明德被她逗笑了,问道:“四弟很怕大哥?”
顾明微点了点头,她对长兄是又敬又怕,要是这样的话传进长兄耳朵里,她觉得自己立马就要完蛋。
因为顾明微的病没有好全,时间也不早了,她二哥和三哥也没多打扰她,让她赶紧进屋去休息。
顾明微白天晒了太阳,第二天醒来便感觉自己好了不少。这些天顾明微病着,顾老太君给让她送了不少补品过来,又时常派春池来问候,顾明微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便到春晖院去给顾老太君请安。
好一段时间没来春晖院,顾明微一走进院子,就发现堂屋的门帘换了颜色。以前大红的水波帘纹门帘,换成了墨绿绣黄色的蝙蝠纹门帘,质地比之前的门帘轻。
她一走进春晖院,院子里的小丫鬟便瞧见了她,纷纷给她向她行礼。
顾明微今天来得有点早,顾老太君还在房里梳洗。她在外头候着,听见两边的抄手游廊上传来一阵阵鸟叫声,才发现挂着许许多多鸟笼。
她走到廊下看了一会,发现她能辨认出来的就有百舌、画眉、鹦鹉、八哥,更有几种颜色艳丽,叫声婉转动听的鸟儿,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春池出来告诉顾明微,说是老太太已经梳洗好了,已经在饭厅里传了早膳,请顾明微过去陪老太太一起用饭。
顾明微到饭厅的时候,才发现她二哥也在。
顾明德长相清俊,穿了一身白色织着暗纹的直缀,外面罩着一件茶色外裳,身上的气质温润如玉,见她来了微微一笑,招呼她过来坐。
顾明微走到顾老太君身边行了个礼,身子还没俯下去,就被顾老太君捧了双手扶起来,疼惜地看着:“瘦了。”
“是孙儿不争气,让祖母担心了。”顾明微乖巧地回答道。
顾老太君看出她眼中的疏离,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说道:“难得你兄弟二人今日凑在一起,恰好今早我让人用瑶柱和排骨做了粥水,都来陪我用一些吧。”
由于顾明德在,顾明微只是偶尔插一句话,别的时间都在默默地喝着粥。她注意到,春晖院饭厅外头的枝叶更茂密了,由于到了初夏,树叶的颜色也由之前的嫩绿转为了翠绿。
顾明微一时看得出了神,只听顾老太君带着笑意问道:“阿微,你觉得如何?”
眼前的少年眼神有点迷茫,一双好看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到时候喝粥倒是喝得很香,就是全然没在听两人的对话。
顾明德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伸出手,揉了揉顾明微的脑袋,笑着向顾老太君说道:“我就说四弟在出神吧?您瞧瞧他,粥水都喝到鼻子上了。”
顾明微回过神来,看见她二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亲自替她擦了擦鼻子。二哥的帕子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比起长兄身上的檀香味要清新一点。
她冲着祖母与二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好意思地问道:“祖母和二哥刚才说的什么?阿微一时走了神,一句也没听见。”
顾老太君见她这副小模样,笑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指了指她身边的顾明德道:“你长兄这段时间忙,也顾不上管你。方才我与你二哥商量着,以后让你二哥教你。”
顾明微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为何不让长兄教我了?”
她下意识觉得只有长兄教自己才是最好的。
长兄平时不苟言笑,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如果没有长兄严厉教导,她的功课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进步。
“你二哥也是一样的。”顾老太君并不知道顾明微的小心思,转而夸起她的二孙子来,“你二哥才情俱佳,若不是你父亲想要磨一磨他的性子,去年便可以上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