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天底下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不知转了多少个弯,传进冷面的耳朵里。
冷面得知此事,扔下.身上的公务回到卫连城在京城购置的宅邸,特地把此事原封不动地传给顾连城:“……在那宴会在闹了一通,虽然动静不大,可对顾四姑娘不利的言论也不少。”
话音落下,只见他家主子点了点头,道:“那唐小公子虽然老实本分,却是个不堪用的,确实不是个良人。”
冷面默不作声,忽然发现这几日主子的心情还挺好的,便是有人办错了事,也能从轻处置。只是不知道,主子的心情与顾四姑娘究竟有几分关系。
冷面回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同卫连城说完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他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为顾四姑娘跑这一趟,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了。
他出门时正巧遇到墨香那傻孩子捧着一叠衣物走了进来,向卫连城问道:“主子,您上回去吴府宴会的衣裳已经熨好了,我给您放进衣橱里。”
咦?冷面顿了一下,心中暗自想到,顾四姑娘与那唐小公子不正是在吴家的宴会上闹了一场么?吴府那种场合,他家主子一向是不屑去的,难不成……
发现自己窥探了主子心思的冷面,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阵飕飕的冷风吹了过来,不敢在原地多留,立刻加快了脚步。
而待在卫连城眼皮子底下的墨香莫名其妙就被主子教训了一顿,一直到晚上睡觉时,心里还委屈得不得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
唐小公子却没有立刻放弃,他试图求得顾明微的原谅,却一回也没见到她。直到顾老太君再次替顾明微相看,他才不再出现在顾府门前。
顾明棠听说了此事,便借着每日来春晖堂请安的功夫,有一句没一句话地刺顾明微。她本以为顾明微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又在顾府门前拦了大哥的灵柩,只怕以后都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可谁料,这京城里的风向变了几变,最终竟把顾明微传成了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物。这阖京城人提起当年的事情,便没人能说句不好的。虽说大哥没了,父亲也不疼她,可她小小的一个庶女,如今的吃穿用度竟然快要赶超自己这个做嫡女的。每回出去,自己的那些个姐妹可都笑话自己,说她一个嫡女竟还斗不过一个庶女。
只要一想到顾明微,顾明棠就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好不容抓到她的痛脚,自然不遗余力地在上面做文章。
顾明微原不欲搭理她,没想到越是不理会,顾明棠却越是来劲儿。她也不是个泥捏的,心中一打定了主意,便专程等在去飞鸿斋的必经之路上,装作与顾明棠偶遇。
果然,顾明棠见到四下只有她与顾明微的人,当时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拿着团扇走到池子边的游廊上,同顾明微站在一起,抓了一把鱼食喂鱼。
“四姐姐如今可再得意不起来了吧?我听说前几日祖母想要让你同太医院徐家的公子相看,却被那徐夫人当着许多人的面一口拒绝了。”顾明棠举起团扇掩着自己的嘴巴,吃吃地笑出了声,“四姐姐是不在场,不知道徐夫人的话有多难听。祖母气得当场离了席,也没见徐家的出来道一句歉。”
顾明微垂了垂眼帘,这事她早知道了。顾明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徐夫人小家出身最是短视,当天傍晚徐家老太太便提了礼品到春晖堂亲自同祖母道歉,徐夫人被禁足在家中,一个月不许外出,也算是给她祖孙二人一个交待了。
因此,她并不生气,只是平静地勾了勾唇角:“五妹妹来,就是同我说这些的?”
顾明棠早知道顾明微做戏的能力,显然是在她之上的,要不然自己一母同胞的两个亲哥哥,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呢?因此,她也不介意顾明微的反应,而是脸上同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妹两个笑靥如花地站在一处。若是不知道的人,还真的觉得赏心悦目呢。
“我到这里来,自然不止来说这些。”顾明棠抚了抚鬓边散乱的碎发,左脚站在原地,右脚轻轻地来回踢着,下.身一件白色织锦,裙摆底下嵌了一条牙白色绣梅花锦段的裙子,如同一片水波在小巧的绣鞋上荡漾。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怎么打扮最好看的,察觉顾明微的目光落在整条裙子最别致的地方,当即如一只孔雀一样展开了自己的羽屏:“我与四姐姐到底是不同的,四姐姐的身份比之府里的其他姐妹尚且不如,更何况我这样的嫡女?四姐姐美则美矣,可京城之中除了贪慕少艾之徒,又有什么人瞧得上四姐姐呢?”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母亲是京城李氏的嫡女,父亲是位高权重的礼部尚书。在四姐姐与唐家小公子相看,太医院徐家公子这样的人相看的时候,母亲为我找的都是勋爵人家。纵使在府中是一府的姐妹,可嫁出去了便是天壤之别。”
顾明棠越说越觉得得意,转过身来用漂亮的眼睛盯着顾明微看:“其实这也怪不得姐姐,人投身在谁的肚子里,原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只是四姐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投在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的肚子里……啊!”
话音未落,顾明棠只见顾明微高高扬起巴掌,眼神要吃了她似的,让她情不自禁想起大哥出殡的那一日,顾明微浑身浴血像一只恶鬼一样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她看。她吓得忘了反抗,只是下意识闭上眼睛狼狈地护住自己的脸。
可想象之中的疼痛病没有落在她身上,顾明微高高扬起轻轻放下,从她头发上摘下一只小虫,轻描淡写地丢进了荷花池里:“我已经回来两年多了,怎的棠棠还是如此胆小?不过是只虫儿罢了,却吓得像四姐姐要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