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微也不提明氏,怕给她父亲添堵。
毕竟,据她这么多年的了解,当年明氏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拿老话来讲,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顾正渊扔下她母女二人不管不顾,虽说是人品败坏了一些。可她母亲明氏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她当皮球踢给了顾正渊,自己则转头嫁了户殷实人家吃香喝辣的了。
以往,她还会替明氏鸣不平。可再次见到明氏之后,这份心思也就不知不觉地淡了。
顾正渊虽然偏心偏得没边了,可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自己确实不错。哪怕看得出他不是发自本心,可到底维护了她几回。有些事情,她也懒得往下深究了,总觉得凡事想得太明白,实在没什么意思。
“可以往会试不都设在春天?秋闱往往由地方主办乡试。若有什么大事发生,才会额外开恩科,哪有平白无故一年举行两回会试的道理?”顾明微好奇地发问。
她父亲是礼部尚书,历年科考都由礼部主办,其余五部协同,问起与科举有关的事情来,没有比顾正渊更熟悉的了。
顾正渊闻言,脸色有些古怪地看了顾明微一眼,顾明微都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没想到他却缓缓开了口:“你说得对,放在往年确实没有一年两回会试的道理。可如今,今上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多开会试只怕是东宫病急乱投医了。”
顾明微并不清楚朝堂上的政事,她父亲说得又隐讳,听得她一头雾水,便追问道:“陛下若是驾崩,东宫自然即位,何以病急乱投医?”
“自然是因为端王。”顾正渊随口说道。
顾明微倒是听过端王的名头,可听她父亲这么说,心中更加不解,再要多问时却见顾正渊已经不耐烦了,只好乖巧地行了一礼,道:“父亲不可太过劳累,女儿这就退下了。”
顾正渊摆摆手,看着顾明微消失在书房门外,眼中之色愈加复杂。
顾明微只是个深宅内院中的女子,对朝廷的事情并不关心,今日来了兴致问上几句,不过是陆衡的缘故。
好在顾老太君虽然偶感风寒,可老人家身子骨一向硬朗,经过杨大夫的用心调理之后,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听闻京城里来了顾明微在老家江州的旧相识,还是个要参加科考的举子,便立刻表示要见陆衡。
陆衡因为受顾正渊点拔,这几日总往顾府里来,顾老太君便派了小丫鬟等着书房外面,待他一从书房出来,便直接捉来了春晖院。
陆衡出身书香世家,性子温润,又兼着模样生得清朗无双,最是受顾老太君这样的老太太喜欢。她一见陆衡便想起当日在白塔寺求得的签,拉着陆衡在堂屋里问话。
陆衡也一一有礼地回答,直到午饭时分顾明微从外面回来,才发现陆衡已经与顾老太君相谈甚欢了。
三人一起用过午饭,直到顾明棠来请安,陆衡才起身离开。
顾明微把人送到门口,看着陆衡上马车,刚回到春晖院,便见到顾明棠从里头出来。
她瞅见顾明微眼前一亮,几步走上前来,拉住顾明微的走,假模假样地讨好:“我的好姐姐,方才那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我看着四姐姐与他似乎很熟,不如四姐姐同我说说,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好不好?”
顾明微一看顾明棠的模样,就知道她定然没安什么好心,甩开她的胳膊冷笑:“他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你我二人早就撕破脸皮,你也不必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丝半点消息。”
“你!”顾明棠冷哼一声,跺了跺脚说道,“谁稀罕似的,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派人去打听么?你等着,我迟早叫人打探清楚了!”
银星看着顾明棠带着丫鬟们离开,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不屑道:“装模作样!”
顾明微拍了拍银星的手背,淡淡道:“好了,不必理会她。”
自从陆衡来过一次后,便时不时到春晖院给顾老太君请安,每回来的时候,也会给顾明微带些小东西。有时候是话本,有的时候是些零嘴,还有些别致的钗环首饰。这时间一长,就连春晖院负责扫洒的小丫头,都知道陆衡对顾明微有意思了。
“要我说,这五姑娘也太不要脸了。”银星手里拿着把鸡毛掸子扫灰尘,也不忘同顾明微说话,“府中上下都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可五姑娘偏偏要往人家陆公子身边凑。好在陆公子是个明白人,一眼看穿了五姑娘的心思。只可惜,陆公子为了避嫌,就连老太太这处都不大来了。”
顾明微坐在窗口逗着鸟笼里的一只小鹦鹉,听到银星的话也只是笑了笑。
银星见顾明微不说话,便故意逗她道:“我看姑娘是挺满意陆公子的,上回与唐小公子也是这般殷勤,姑娘恨不得与他撇清干系。换成陆公子就不一样了,姑娘虽没说什么,可奴婢瞧着姑娘却是乐意的。”
顾明微把手里的竹枝往旁边一放,走到书架前背对着银星道:“浑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是奴婢多嘴了。”银星抿唇一笑,心道,若是姑娘有个知冷知热的夫君疼着,忘了那薄情寡义的卫三公子也是好的。
顾明微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随意抽出一本书,坐在窗台上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思绪却从书面上飘到了别处。
小的时候,陆衡就是他们书院一群小伙伴里最俊朗的少年,小姑娘们都喜欢他,还梦想着嫁给他。顾明微自然也是喜欢过陆衡的,只不过年幼时候的喜欢太浅太淡,后来家里出了事,她又辗转到了京城,这份心思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今,两人再见面,要说喜欢陆衡,顾明微觉得也说不上。可既然她与卫连城已经不可能了,她也不排斥陆衡,不如尝试着将这段感情放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