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身进了贡院。
会试一连考了三日,顾明德果然榜上有名。到了殿试那一日,顾明德凌晨天还没亮便起身进了宫里,等进了宫门天边的颗启明星才冉冉升起。
宫人手里提着一盏宫灯,从宫门一直走向太和殿,顾明德只能从那盏灯笼有限的光亮里,看到周围都是跟在宫人身后参加殿试的学子。
天已经渐亮了,然而就在顾明德几乎以为,自己就要看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天色骤然暗了下来,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等到这黑暗的短暂时刻过去的时候,他看见身穿青袍的陆衡出现在他的面前。
陆衡见了他双眼平静,淡淡水墨色的罩裳在晨风之中,飘逸得有如出自画中:“那日,我有幸遇见端王殿下。若不是端王殿下,只怕事情就要如了顾兄的意了。”
顾明德唇角绽开一抹微笑,抬起双手向陆衡拱了拱手:“陆兄,别来无恙。”
秋闱过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等到放榜的日子,一个天大的喜讯降临在顾家。顾家二公子顾明德这次科举,被今上钦点为新科状元。而顾家的门生陆衡也不差,一举拿下了探花郎。
顾明微正想着该送两人什么贺礼,便见到银星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对顾明微道:“姑娘,我听外院的下人说,如今陆公子正在老爷的书房里说话呢。姑娘不是准备送陆公子东西吗?不如趁现在带过去,也好亲自向陆公子道贺。”
“这……我还没想好该送他什么。”顾明微看着面前摆的东西发难。
三年前她进府的时候,还是身无分文,孑然一身。当时她最紧要的事便是攒上一些钱,等到年纪大了些,便分出去单过,靠着从月钱里挤出来的银子,清贫安乐地过一辈子也就罢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三年之后,她手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虽说比不得那些豪门大户的珍藏,但比起富庶人家的藏品还是绰绰有余。
以至于,她在一套白玉文房四宝,一块翡翠腰佩,以及一只紫金香炉之间摇摆不定。
银星是个急性子,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磨磨唧唧,拿过桌上的锦盒直接把那块翡翠腰佩装了进去,便拉着顾明微出了房门:“文房四宝太过客气,紫金香炉那是去拜寿星才送的。依奴婢看,不如就送这块翡翠腰佩,显得姑娘与陆公子关系亲近。”
“这……”顾明微一开始还没不觉得,被银星这么一说反倒觉得有些不妥。
可银星却容不得顾明微反悔了,立刻道:“姑娘若是再磨蹭下去,那陆公子和老爷说完话就要走了。到时姑娘不知何时出得了门,陆公子要避着五姑娘也不好上门来,哪还有更好的机会表露心迹?我听说,这京城人家的姑娘都好榜下捉婿,陆公子这样的,不知道多少人家惦记着呢!”
顾明微是在书房外面看见陆衡的。
陆衡正被顾明棠缠得脱不开身,一见顾明微来了,便笑着迎了上来。银星趁机把手里的锦盒塞到了陆衡手里,笑嘻嘻地说道:“陆公子,这是我家姑娘特地给您准备的贺礼。您且收着,可别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影响了兴致。”
顾明棠狠狠地瞪了主仆两人一眼,提着裙子走进书房里。
顾明微也跟着走了进去,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顾正渊身侧的卫连城。她脸色一沉,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地会到她二哥身边去。
好在卫连城也没同她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茶盖拨弄着茶杯里飘着的几片茶叶。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顾正渊扬着笑容看了好几个人,都见他们一脸不知被谁跑了几千两银子债的样子,只好虚咳一声,目光落在陆衡出去一趟,手里多出来的锦盒上头:“这是?”
陆衡收到顾明微送的礼物之后,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坐了下来。听到顾正渊的话,微微一笑打开手里的锦盒,道:“这是阿微送晚辈的贺礼,晚辈还未来得及打开看。”
说着,他便打开盒盖,取出一条翡翠腰佩来。
这样的物件,都无需近看,单凭那在自然光下呈现出来的淡淡的玉光,就知道这一定是块水头上好的好玉。
顾正渊本以为陆衡拿出这样东西,书房中众人的注意力会被吸引过去一二,脸上至少也能有些笑容。可谁料,东西拿出来之后,除了他和陆衡,其余人的脸色仿佛更差了。
顾明微自然知道,她二哥为何不高兴,二哥定然是觉得自己高中了状元,妹妹没送自己贺礼,反倒首先想到了别人。而顾明棠如今明摆着对陆衡有意思,见到自己送他礼物,自然开心不起来。
可卫连城无缘无故对自己冷笑了一下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希望自己缠着他么,如今她送别人礼物,他有哪门子的理由不高兴?
最终,众人也没在顾正渊的书房待多久,都纷纷找了理由散了。
顾明微离开时,看见她二哥和陆衡走得很快,两人似乎要往什么地方去。都说两人交情好,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她在后花园里遇到了卫连城,因为他杵在她回春晖院的必经之路上。因此,顾明微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好在卫连城并没有同她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顾明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便同银星抱怨起来。
只见银星脸上也悻悻的,咳嗽了一声才说道:“奴婢忽然想起来,那块腰佩似乎是大公子留给姑娘的那批东西里的。”
顾明微:……不管卫连城到底是不是她长兄,总之她是不会道歉的。
顾明棠从顾正渊的书房里出来之后,没有回自己的飞鸿斋,而是直奔李氏所在的正院。一到正院见了李氏,她便迫不及待地向李氏哭诉。
“母亲,顾明微那个狐媚子实在太过分了。在家中笼络着父亲与哥哥就算了,现在就连陆公子也被她哄得团团转!”顾明棠一下子扑在李氏的腿上,委屈得直抹眼泪,“母亲是不知道,方才我到父亲的书房外头,找机会与陆公子说话。本来正说得好好的呢,那贱人一来就把陆公子叫走了,她就是见不得女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