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她与二哥之间兄妹关系一向很好。可经过雨夜的事情之后,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回避二哥。就连二哥像往常一样注视着自己,也会让她倍感压力。
顾明微强迫自己尽力呼吸心中的异样,状若无异地回到顾老太君身边,轻轻地挽住了顾老太君的手。
顾老太君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天空中的烟火上,发觉顾明微回来了,也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砰……砰……”烟火的声音在众人头顶上炸响。
今天的月色格外好,银色的月光洒在宫宇高高的屋檐上。宫殿的飞檐高高翘起,直指天际,烟火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殿顶的屋脊上排列着几个憨态可掬的神兽雕像。
顾明微故作专注地盯着空中,故意对顾明德的声音置之不理。直到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她才回过头去,猛地看见了顾明德一双阴郁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顾明微吓了一跳,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顾明德拉着她的手不放,问道:“阿微,你方才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去了这么久,二哥很担心你?”
顾明微根本不想回答顾明德这个问题,实际上她也根本不知道从何答起。她担心两人的拉扯惊动了顾老太君,便主动松了挽住顾老太君的手,笑着回答道:“方才有个内侍来找我,说是父亲有事找我出去,我便同那内侍去了一会儿。二哥是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不陪着夫君在前殿说话?”
“你不必问我的话。”顾明德并不相信顾明微的话,面沉如水道,“父亲根本没派人找过你,他在前殿应酬得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派内侍叫你出去?阿微,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在二哥面前,从来都不撒谎的。”
眼间着有人不经意往她这边看,顾明微只好压低声音,尽量小声地解释道:“我也不知为何,那内侍口口声声说父亲找我,却只带我转了一圈,又把我扔在不知什么地方自己走了。我怕二哥担心,这才没说出实情。许是因我得罪了什么人,因此故意派人戏耍我吧。”
顾明微原本觉得这个理由,定然足以让顾明德相信。可顾明德只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最后伸出手按了下她的嘴唇,冷笑着问道:“是么?既然如此,你的嘴唇为何是肿着的?阿微,你告诉二哥,是不是什么人欺负了你?若有人敢欺负你,二哥说什么也要替你报仇。”
顾明微不明白,原本温和的二哥怎么突然之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她再也没有耐心同顾明德解释什么,只道:“我不知道二哥在说什么,并没有人欺负我。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二哥若是还不相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可话都说到这里,顾明德非但没有罢休,反倒把顾明微的手腕握得更紧。他丝毫没有在意顾明微的感受,疼得顾明微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仍然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顾明微实在忍不住,又害怕被众人发觉,才低声求饶道:“二哥,我疼极了。”
顾明德才愣了一下,手上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顾明微的手。
这时候,烟火也已经放完了,宫里的娘娘带着一朝命妇贵女往瑶光殿里走。周围吹灭的灯笼,也都被相继点亮了起来,一时之间殿外竟然亮如白昼。
顾明微不敢被人瞧出异样来,只好把手藏在袖子里,低着头跟着顾老太君回了瑶光殿内。
回到瑶光殿里,皇后特地叫了几位朝中重臣的女儿出来问话。其中便有顾明棠,顾明棠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对皇后的话对答如流,引来殿中不少人的称赞。
但顾明微也无暇管这些了,她的手腕现在钻心的疼,只想着早些回去,看看手腕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哪里还有旁的心思管别人?
好在,皇后也没多问什么,便放她们出宫去了。
回到顾府之后,顾明微忍着手上的疼,同春池一起服侍着顾老太君洗漱。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虽说这次宫宴办得精彩,但到底精力不济,回到春晖院便困得直打盹了。
顾明微只好哄着祖母,让她撑着洗漱完再入睡,便娇娇软软地说道:“祖母不知,方才我在瑶光殿外,似乎得罪了洪家姑娘。”
“哦?”顾老太君抬起眼皮,宠溺地瞅了一眼面前扁着脸的小姑娘,笑着问道,“是国舅爷家的姑娘?同祖母说说,你到底是如何将人家姑娘惹恼了?”
顾明微道不解地说道:“我叫她洪姑娘,她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谁料,却惹得顾老太君一笑。活到这把年纪了,底下的小辈有什么心思她瞧不出来?那洪家姑娘看起来知书打理,其实心底压根瞧不起她这孙女。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取其辱说的便是这样了。
顾明微好奇极了,问祖母为什么发笑。
顾老太君精神头也好些了,便同她解释道:“她虽然是洪家人,却跟了母亲姓刘。她母亲是刘家唯一的血脉,必要有人跟着外祖家姓。又没有别的兄弟,只好让她改姓了刘了。”
顾明微这些恍然大悟。
在时人眼里,若是不随父家姓,那便算不得父家的人。她这个洪家小姐当得名不正言不顺的,显然受了许多人的笑话,怪不得听到自己同她打招呼时会那么生气。
“好了,这么晚了,你也该累了,就不要在这里陪着我,也早些回去睡吧。”
祖孙两人说了会儿话,顾老太君发现顾明微心不在焉的,人虽然在这里,魂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以为她是在宫宴上累着了,便让她回房间休息。
等到顾明微回了房间去,顾老太君躺到床上,春池才担忧地看着顾老太君:“那洪家是国舅家,刘姑娘又是国舅爷的嫡女,听说这事是别人提都提不得的。今日姑娘虽是无心之举,可若是刘姑娘铁了心认定姑娘是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