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庵堂侧门的一处院落,中年汉子敲响了一处禅房。
很快,门一开,一个中年尼姑走了出来,应该就是什么静安师太。
中年汉子和静安并没有进屋,就在门口聊了起来,时不时看向众人方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招娣轻眯了眼,用手在腰带里掏了掏,然后把手探进唐予的袖口,把东西塞在了唐予的手心里。
唐予狐疑道:“什么?”
招娣赶紧眨了眨眼睛。
两人的动作虽小,却瞒不过韩公子的眼睛,立马走过来,没好气道:“是不是偷藏了财物了?赶紧交出来!”
唐予老实的把手里的东西递出来----一个圆圆的地瓜干,还带着难闻的味道。
韩公子气得一扔地瓜干,伸手就要打招娣,招娣一闪头,压低声音对韩公子道:“韩公子,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两个商量什么吗?”
韩公子一怔,撇嘴道:“还能商量什么,自然是谈你们两个的价钱了,多点儿少点儿都无所谓,只要把你们卖到江南就行,反正我已经得了一大笔银子和一大笔财物了。”
韩公子倒是不贪婪,摸着怀里的玉牌和簪子很是满足,这些首饰材质上乘,多了不好说,五百两银子是肯定有的。
招娣似看傻子似的看着韩公子道:“咱们进庵堂时你没听见他们说的惯口吗?说‘来还老来得子的愿,三胞胎,一丫儿俩小儿’,我,就是那个‘丫儿’,‘俩小儿’,一个是唐予,另一个会是谁?你细品品!”
(注:北方管女娃简称丫儿,男娃简称小儿,有丫儿有小儿,就是有男娃有女娃。)
韩公子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不、不能是我吧?我、我年纪大了,长得也没唐予好看,也不值钱啊?你分明是在挑拔和我鲍武的关系!”
嘴上说招娣“挑拔”,内心却不由得信了五分,毕竟,自己只与鲍武说卖给他个人,他为何带他来到庵堂这个窝点儿?是不是抱着不放他回去的主意?
招娣再添了一把火道:“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身上,可有不少我家少爷值钱的物件呢,就不怕他们黑吃黑、杀你灭口?你真是大意,怎么不多带几个自己人啊......”
韩公子的心里顿时慌了,喃喃自语道:“我让、让我两个同窗在山下接应呢,鲍、鲍武不敢对我怎么样吧?”
话越说越虚,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韩公子暗暗后退,小厮机警道:“姓韩的,你干啥去?”
韩公子讪然笑道:“我去趟茅房......”
小厮指了指庵堂另一侧方向道:“在那头儿。”
韩公子果断摇头道:“庵堂清静之地,我这污秽之物还是去外面解决吧......”
韩公子加快了步子,鲍武回头见了,立马说道:“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车夫与小厮立马夹击韩公子。
韩公子平时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根本不是两人对手,见已经堵住了月亮门,又绕着往回跑。
一时间,院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唐予拉着招娣要趁乱逃跑,招娣一把把他扯了回来,看着镇定自若的尼姑道:“逃不掉的,跟我学,我做什么,你做什么......”
招娣拦在了韩公子身前,一个脚绊给绊倒了。
招娣一下子骑上了唐予的身上,两只手上下翻飞,一顿翻一顿挠,嘴里破口大骂道:“让你陷害我家少爷,让你抢我家少爷东西,我找死你、挠死你!”
唐予懵逼的眨了眨眼,觉得招娣已经占据了韩公子上半身“高地”,自己只能做下半身的文章了。
唐予伸手掐了韩公子大腿两下,觉得不解恨,自己能落到这步田地,全是拜姓韩的所赐。
唐予呵呵冷笑,把韩公子的裤腿往上撸,食指和拇指一对,用力一薅,三根腿毛拔下来了,疼得韩公子“嗷”的一声惨叫。
他越叫唤,唐予拔得越欢,跟褪鸡毛一样,只一会儿,韩公子整条小腿被唐予拔得肿起无数颗红点点。
鲍武和尼姑等人,都抱着肩膀看起了热闹,好不开心。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绑票的没等伸手呢,肉票先打起来了。
这个小丫头和姓唐的,折腾人的招儿可挺阴啊!
只一会儿,韩公子披头散发,脸被挠得血葫芦一样,衣裳也凌乱不堪,怎一个“惨”字了得?
招娣终于打累了,把从韩公子身上搜下来的玉牌、簪子和一大荷包的银子,原封不动的递给了鲍武和静安,一脸谄媚道:“东家,这些东西,是在姓韩的身上搜出来的。他还说了,山脚下有两个同窗接应他,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鲍武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倒是墙头草倒得快,可惜啊,老子只认钱,还是会把你卖了的。”
招娣微微一笑道:“大爷,我只求你把我和少爷卖在一块儿,他去哪儿我去哪儿,行吗?”
鲍武赞赏的点头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忠骨。”
鲍武看向尼姑道:“要不,把她留在庵堂得了?剃光了头,也能好好帮帮你。”
静安摇了摇头道:“唐家出来的人,还是卖到南边最安全,咱不能因小失大。”
鲍武点头道:“好,还是你想得周全。”
鲍武对招娣道:“可听见了?你和你家少爷不会分开,会一起卖到最南边去。”
小招娣立马脆生生道:“谢谢鲍爷成全!谢谢师太成全!”
鲍武哈哈大笑,带着手下两个人,师太又派了两个小厮跟着,一起下山去搜查韩公子的同窗去了。
招娣和唐予、韩公子,被两个小厮一起带到了最后面的一个禅院里,打开一个铁质的地牢门,踩着木梯,鱼贯进入地下,收起了木梯。
地牢中,已经有了十二三个孩子,眼睛如饿狼似的盯着三人,身体蠢蠢欲动围了过来。
招娣忙把自己袖口、领口都掏给大家看,最后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地瓜干道:“这是我身上所有的吃食了。至于其他......”
招娣瞟见唐予一身贵气背着手的模样,忙把唐予的绸缎衣裳给扒了下来。
吓了唐予一跳:“你要做什么?”
招娣瞪了一眼道:“要想活着,就听话!”
唐予不反抗了,招娣把唐予的衣裳、外加一个地瓜干放在了屋子中央。
十几个孩子如饿狼般扑了上来,目标全是那么一小块的地瓜干,绸缎衣裳反而无人问津了,在这里,挨饿应该是常态了。
唐予想要穿回衣裳,被招娣给制止了,低声道:“你的衣裳太乍眼了,不方便逃跑,也会引起穷孩子的仇富,别穿了。这种时候,要多苟有多苟,活着才是正经。”
“要当狗才能活着吗?”唐予一脑门的官司,不太情愿。
招娣摇了摇头道:“不是当狗,而是苟活,夹着尾巴做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