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巧颜并没有再出去,而是看着大嫂高稚雅在给自己做衣裳。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自己要给苏刘氏绣东西的承诺,便找了个炭条,在一块破布上面勾画想要绣的花样子。
苏长茁一直等着苏巧颜教他“练眼力”的事儿呢,苏巧颜上哪儿他跟着上哪儿,成了令人头疼的小黏人精。
苏巧颜画得差不多了,本能的把画展示给苏长茁:“四哥,你看我画得像吗?”
苏长茁一脸神秘的问道:“妹子,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练眼力?没事,我不怕‘练’,一定好好练。”
苏长茁说到做到,眼睛几乎要贴到画布上看了,盯了半天,小心翼翼问道:“妹子,这画的,是一棵大榆树,上面蹲着两只猴子?”
苏巧颜的脸色都绿了,自己明明画的是一丛萱草,下面是茎叶,上面是两朵盛开的花好不好?怎么到了苏长茁的眼里,就变成了一株大树和两只猴子?
苏巧颜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苏长茁:“四哥,我看你,就是‘欠练’!”
苏长茁完全没听出来妹妹的讽刺之意,很是“谦虚”道:“妹子说的是,四哥以后一定多练习眼力,像妹子一样射猎物眼睛一射一个准。”
苏巧颜想起了来买獾子的“高叔儿”,放缓了语气:“四哥,上午来咱家买獾子的叔叔,是个猎户?”
苏长茁点头,“是啊,是个老猎户了,只可惜这两年山被城里人给包了大部分,猎户越来越少了,獾子和野鸡,应该是咱俩撞大运撞上的,平时猎户特意去都不定能猎得到。”
苏巧颜打起了商量:“哥,你帮我把高叔儿的弓箭给借来呗?咱明天去射野鸡去。”
泥弹丸的杀伤力太弱,苏巧颜可不保准次次都能打到眼睛上,而且因为她劲力不足,又是泥弹珠,杀伤力严重不足。
真正的打猎,还得是弓箭。
苏长茁有些为难道:“借是能借来,可是,你这么小的年纪,爹怕是不会同意你用弓箭吧?就算爹同意,咱也没有猎物可打啊,咱不可能天天有这么好的运气吧。”
苏巧颜不以为然道:“只要你能借来弓箭,我就有办法让野鸡来,你,想不想和我一样好眼力了?只要你答应我去借,我现在就教你一个方法。骗你我是小狗。”
苏长茁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
苏巧颜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一根绣花针和一根绣线,塞在苏长茁手里:“穿针引线,就是练眼力的第一步,需要日积月累的坚持。从今天开始,每天用线穿针一千次。”
对于苏巧颜,苏长茁那是深信不疑,拿着针和线跑到院里,坐在小马扎上,开始穿针引线了。
邻居出屋倒泔水的王婆子瞧见了,吓了一跳,特意把正在喂猎的儿媳妇小王氏叫了过来,轻声嘀咕:“慧贤,我看老苏家四小子在院里比比划划半天了,你眼神儿好,看看他在那儿干啥呢?”
儿媳妇仔细瞅了一会儿,吓了一跳,低声告诉婆婆:“娘,长茁好像在穿线绣花呢......”
王婆子一脸恨铁不成钢:“不行!绝对不行!你胜叔刚强一辈子,到最后儿子咋变得这样娘气了呢?有个疯媳妇,姑娘们本来就不愿意嫁过来,要是再变成女人样子,以后更不好说媳妇了!”
婆媳两个一脸忧色,替老苏家操起心来。
苏长茁哪里知道自己刚刚树立起来的“打獾英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变成了邻居眼里的“娘炮”,仍旧专注的穿针引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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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侯,苏胜和苏长苇回来了,王婆子先把苏胜叫住了,指着院里的苏长茁嘀咕了两句。
苏胜和苏长苇进了院,苏胜直奔伙房,抄起烧火棍直奔还在专注练穿针的苏长茁,照着苏长茁的后背就打了下去。
这一下猝不及防,幸亏苏胜还知道打的是自己亲儿子,没有用尽全力,否则非打出个好歹不可。
苏长茁连忙往前面一滚,先躲开苏胜的“武力”范围,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爹,你打我干啥?”
苏胜气得脸色都变了:“打你干啥?打你年纪轻轻不学好!好好的男人不当,非得干穿针引线女人的勾当!我让你绣花!非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
苏胜抄起烧火棍还要打,苏长茁撒丫子就开跑,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一棒子又要落下来了,苏长茁忙叫喊:“爹,是颜颜让我这么做的!是颜颜!”
一听说是巧颜让做的,苏胜忙收了棒子,一脸狐疑:“是颜颜?”
苏长茁见苏胜气势弱了,自己的气势就上来了,挺了下胸脯:“是我妹子让我每天用线穿针一千下,我还差一百多下没穿完呢!不信你问颜颜!”
苏长茁冲着屋里就喊了起来:“颜颜,颜颜!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咱家就要出人命了!”
院外的动静本就不小,再加上苏长茁没好气叫唤,屋里的三个女人全都出来了。
苏长茁如泥鳅似的钻到了苏巧颜身后,探出脑袋看着苏胜:“妹子,你告诉爹,是不是你让我穿针引线的?”
苏巧颜点头应承:“是我让的,怎么了?”
苏长茁如同找到依靠的孩子,委屈告状道:“爹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可疼可疼了。”
巧颜对苏胜解释道:“爹,是我让四哥穿针引线的,这样可以练他的眼力,练好穿线以后,我还准备让他用针在米上雕花呢,怎么,不行吗?”
苏胜满脸笑成了菊花:“行,行,绝对行。闺女说穿针就穿针,说雕花就雕花。”
苏胜瞪了一眼四儿子,嘴里嗔怪着:“这个长茁真是的,没事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啥事都喊妹妹。还不快去穿完剩下那一百多下,不穿完不准吃晚饭。”
苏长茁只好从苏巧颜身后出来,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是苏胜和苏刘氏亲生的,苏胜真下手打,苏刘氏,是真不拦着啊。
如果对换一下,当事人变成妹子,那肯定两人都得红眼珠子。
苏长茁蔫蔫的走向小马扎,被苏巧颜一把给拉了回去,怪异的看着苏长茁的胸口,“四哥,你,不疼吗?”
苏长茁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明晃晃的扎着一根绣花针,上面,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红线呢。
苏长茁顿时“嗷”的一声惨叫,把绣花针给拔了下来,对着苏胜叫道:“爹,都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追我,害得我被针扎了,好疼!”
苏胜眼睛一立,不以为然道:“堂堂一个大男人,被针扎一下大呼小叫的,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我看你就是欠打!”
苏长茁立即变成了顺毛驴,喃喃道:“我,我没事了。”
苏长茁乖巧的坐上了小马扎,又开始了穿针引线。
虽然知道这样可以练眼力,但看着他一个大小伙子,一本正经的翘兰花指穿针的模样,苏巧颜终于理解了苏胜为什么一进门就要爆打苏长茁了。
如果自己是老父亲,怕是心理阴影面积也不小。
苏长茁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