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常方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菜香,睁开了眼睛,只见房内桌前,元宝放下热气腾腾的饭菜,正蹑手蹑脚的拿着已经冷的饭菜要端下去。
常方不由得会心一笑,轻声道:“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猝不及防出声,吓了元宝一跳,把剩菜放回到桌上,“你可算醒了,知道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常方错愕了下:“啊?我睡了那么长时间?”
元宝笃定点头:“千真万确,你是昨天下午回来的,现在又是下午了。再不醒,我就要骚你脚心痒痒让你起来了,我前前主子告诉我们,人一天只能睡三个时辰,睡多了就会变成傻子。”
常方没来由的有些心疼,用调侃来掩饰心酸道:“你个小傻子,那是他们有钱人骗下人早起晚睡多干活的鬼话,这种话你也信?”
元宝把碗筷递给常方道:“我才不傻呢。主子们可以让我早起晚睡,也可以让我多干活,但饿着我可不行!我有一个主子,每天只发一个馒头,每个人都饿得面黄肌瘦的,就我一个,吃得身子骨贼结实,你猜怎么回事?”
常方被成功吊起了兴趣,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元宝神秘一笑,凑到常方身侧,低声道:“我把主子笼里的鸟、鱼缸里的鱼、看门的狗都杀了吃肉了,他们家到现在都以为鸟和狗跑了,鱼被猫吃了,哈哈哈……”
常方附和的笑着,心里则更是酸得不行。
低头准备吃热腾腾的饭。
没等吃呢,忽然想起了什么,常方指着元宝准备拿回去的冷饭冷菜道:“元宝,巧颜对下人虽然从不苛扣吃食,但也绝不允许浪费,你这冷饭冷菜拿回去怎么办……”
元宝索性从食盒里把凉饭凉菜拿了出来,和两道热饭热菜摆在一起,拿着筷子夹了一口冷菜放在嘴里,边嚼边说道:“伙房不知道你回来了,根本没备你那份饭,我是把我的饭给你送过来,你若没醒来吃,我就用新的热饭热菜换下来凉饭凉菜,我吃凉的……”
常方嘴里的热菜顿时嚼着不香了,原来,自己的饭菜,是元宝牺牲了自己的饭菜换回来了。
常方把热菜推给元宝,自己抢着吃凉菜。
元宝赶紧阻止道:“你干嘛抢着吃凉菜啊?我听三少爷说你这些日子累坏了,别再吃凉菜吃坏了肚子,我的肚子,就跟馊水桶一样,吃啥都没事……”
常方气道:“就算你的肚子是馊水桶,以后我也让它装满山珍海味,不准吃不好的。”
见常方有些生气了,元宝不敢再犟了,开始夹热菜,吃了两口,实在忍不住道:“那个,常方哥,那两个凉菜里有我爱吃的肉丸子,我这两道热菜里有你爱吃的熘肉段,咱们、咱们打个商量,凉热混着吃好不好?就算是、就算是同甘共苦好不好?”
常方被元宝的小心翼翼给逗笑了,叹了口气,给元宝连夹了两颗丸子放在碗里,“好,咱们两个,以后同甘共苦……”
看着元宝吃得香甜的样子,常方的心里仿佛被填得满满的,觉得余生空虚的日子有了盼头。
.
苏家的几个女人,正围坐在宴客厅桌旁,一起准备着佐食坊的竹牌。
苏巧颜说调料名字,水流云雕刻竹牌,高稚雅编制流苏穗子。
几个女人正忙活着,苏家的男人们回来了,颇有兴致的围观着。
苏长茂突然指着一个竹牌道:“娘子,‘水煮鱼’的‘水’,多了一个点儿……”
苏长茂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全都错愕看向苏长茂,如同在看什么稀奇的事情。
也难怪大家奇怪,苏长茂,原本是个不识字的大白丁,和水流云成亲后,苏巧颜给水流云的任务,就是让她教会苏长茂识字,别当个睁眼瞎,没想到成果这么大。
水流云则指着多一点的“水”字,泰然解释道:“我娘家姓水,在书写一些犯忌讳的‘水’字时,比如这次的‘水煮鱼’,便故意多写一点,寓意多水多福。”
苏家人这才恍然大悟。
苏长茁这个鬼精灵,左右手各拿一道竹牌问道:“二哥,这两个竹牌上写的是什么字?如果说错了,晚上可就没饭吃、不能睡觉了……”
苏长茂脸色立马胀得通红,嗔责道:“苏长茁!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偷听我和你四嫂的对话?!”
苏长茁吓得缩在了苏胜的身后,一脸委屈道:“二哥,这事儿你真是冤我!除了闹洞房的时候我让王晓泉藏床下了,其他时候我从来没靠近你房间半步!我刚才就是顺嘴说的!我哪知道你学不会字二嫂不给你饭吃、不让你睡觉?!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苏长茂看向娘子水流云,此时的水流云,脸色也红得红布一样,心里更急燥了,对苏胜道:“爹,你快管管四弟啊!天天跟跳马猴子似的,上窜下跳,没个消停时候……”
没等说完呢,苏长茂的先被苏刘氏打了后脑勺子,苏长茂呼了声痛,不可思议的看向娘亲。
苏刘氏气恼道:“你们小时候犯错,我不也是拿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威胁你们吗?长茁是顺嘴溜出来的,你心惊个什么劲儿?还有,以后打你弟、骂你弟我不拦着,若是再敢骂他是‘小兔崽子’,看我收不收拾你这个小兔崽子!”
苏长茂:“……”
苏巧颜笑吟吟的对水流云一挑大指道:“二嫂,真有你的,过去怎么逼我二哥他都学不会认字,你这短短一个月的功夫,竟然让他认识不少字了。甭管黑猫还是白猫,只要逮到耗子就是好猫,不管什么方法,结果好就是好!”
水流云的脸更红了,低声道:“颜颜,是你说的,一个月之内让我教会相公识字,刚开始我也是怎么教都不会,后来才想到这个办法……”
苏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忍不住了,哄堂大笑,笑得苏长茂的脸更加殷红了,喃喃解释道:“我不是、不是为了吃饭睡觉才学的,我是怕、是怕再见到岳父和大舅哥,他们再考我文章……”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大家笑得更欢了,最后,连苏长茂和水流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