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小丫头眉宇间怒气环绕,憋闷了半天的韩林,心情顿时大好了。
就如同钓鱼翁钓鱼,钓了许久不见鱼影。现在,鱼就在饵旁找他着嘴,要么咬钩,要么饿死。
此时的韩林,嘲讽的看着苏巧颜,等着苏巧颜对他伏低做小,甚至在想着如何蚕食与逗弄苏巧颜了。
苏巧颜沉吟良久,不仅不怒了,反而笑颜如花道:“韩少东家,如果我没猜错,唐知府命人贴出这个告示时,并不知道韩少东家对付的是苏家,更不知道苏家是与京城韩家签订的合作契约吧?”
韩林一怔,没想到苏巧颜能猜到这一点,她到底知道多少?
韩林的姑母韩仪,是唐知府的外室,因为成功生下外室子韩珏,所以地位水涨船高,成功套牢了唐知府这个江北府最大的保护伞。
但同时,唐夫人是出自京城韩家,并且唐知府是靠岳家的助力才走到今天。
两韩之争,说白了,也是妻妾之争、嫡庶之争,老狐狸般的唐知府,自然不会傻到把自己装进来,恨不得天下太平才好。
所以,韩林找唐知府出这张告示时,完全没敢提京城韩家之事。
韩林震惊于苏巧颜知道两韩之间的秘辛,而实际上,苏巧颜并不知道那么多,她只知道两个韩家关系,离势同水火只差了那么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至于为什么,唐予没详细说,韩琻自然也不会说。
韩林嘲讽道:“苏姑娘,据我所知,京城韩家,不过是到你家买过一次调料而已,谈不上什么合作。此外,京城在南,临安在北,山高水长,人吃马嚼,消耗路资。而跟我合作不一样,我可以在临安县设车马铺子,上苏家门口取调料,让苏家省时省力省路资,最关键的是,”
韩林语气顿了一下,故意看了一眼苏巧颜,这才接着说道:“我可以把陈宝奎一家踩到泥土里,以弥补苏姑娘在陈家三年的折辱之仇。”
难怪韩家这么多天才上门,原来是三管齐下:一是研究苏家的调料方子;二是调查陈苏两家之间的仇怨;三是堵住苏家制作原材料的货源,既让苏家失去采购源头,又让苏家自己的田地也种不了食药材。
这个韩林,面面俱到,釜底抽薪,让苏家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危机四伏?
苏巧颜被这个词怔住了,愕然想起唐予借给自己的那本《尔雅》里的话:“业业、翘翘,危也。”
那本书有一颗玉髓书扣,里面清晰的透着一个“韩”字,或许,自己可以用它狐假虎威一下。
苏巧颜带着几分遗憾:“韩少东家开出的条件很打动人,可惜,苏家已经答应了与京城韩家合作,您要知道,我们小门小户的,胳膊拧不过大腿……
韩林语气冷了下来:“苏姑娘,如果你答应与京城韩家合作了,那定然有契约在手,可否拿来一看?”
苏巧颜摇头:“韩少东家,既然是契书,自然得等韩少东家……哦,我是说京城韩少东家再次来到临安县才能当面签订,京城韩少东家怕苏家爽约,提前让军驿署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信物。我们苏家既然收了信物,自然不能反悔,也不敢反悔。”
韩林有些怔忡:“信物?八百里加急?”
苏巧颜笃定点头,为了让韩林确信,苏巧颜故意进了耳室,从怀里拿出《尔雅》,双手合十,默念:“唐予,对不起啊,谁让你的玉扣上有个‘韩’字,拿来应应急啊……”
苏巧颜用匕首将书结割断,将玉髓拿在手心出来了。
将玉髓展示给韩林,只搭了一眼,韩林便确认了,这是京城韩家嫡子嫡女才会有的信物。
看来,京城韩家很重视与苏家的合作,不惜将信物八百里加急先送过来。
这个信物,也说明了京城韩家要北上赚钱,来吞噬江北韩家的生意了。
韩林身子僵直的坐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父亲再三叮嘱他,在两韩没有彻底决裂时,江北韩家不得主动挑衅,落人口食。
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了?韩林心有不甘。
韩林轻眯了眼,面色阴沉:“苏姑娘,听说令兄进了府衙当差?府衙的差使可不比县衙,横死街头的比比皆是,令兄一定要多多保重。”
苏巧颜顿时浑身冰冷,如堕冰窖,脸色惨白得可怕。
难怪苏长茂莫名其妙的被抽调到府衙,也许,并不是苏长茂日常表现优异,而是韩林干扰的结果。
离家在外,又是在府城韩家的地盘上,二哥的处境,不堪设想。
苏巧颜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这个韩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巧颜刚要开口,韩林已经大手一挥,带着上位者的傲然道:“我相信,苏姑娘会主动来找我的。”
韩林昂首挺胸走了,如同斗胜的大公鸡。
他坚信,苏巧颜会“主动”来找韩家合作的。
韩林之所以没有马上谈合作,是因为他想故意晾一晾苏巧颜,让苏家上下心焦,这样在后续谈判中,韩家就可以占据主动权,价格上也会绝对的优惠。
韩林都要折服于自己的聪明才智了,父亲只叮嘱他不主动挑衅京城韩家,可没说把“主动”送上门来的合作给推走。
若是小生意,韩林便不会花这么多的心思,关键是苏家的调料生意利润太丰厚了,而且是长久的,有了这生意,可以弥补韩家前一阵子的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