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颜正想着再测试一下三哥的真实心意,没想到衙门值房方向走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苏巧颜认得,是唐家小厮唐武;
另一个不认识,穿着一身白净的书生服,绾着书生纶巾,明明是一身清高书生打扮,偏偏饰物繁琐,项圈、金香球、玉佩、腰饰……一个不落,简直是闷骚的灵魂人物。
只是这长相……眼角有道隐形的疤痕,平添了三分戾气,完全掩盖住了好不容易才伪装起来的七分书生气。
两人看向门外的苏家人,苏家人和王一竹也看向两人,吓得王一竹慌乱把拉着她手的苏刘氏一把推开。
这一举动猝不及防,连王一竹都忘了自己力量大了,把苏刘氏推得向后仰倒下去,这要是后脑勺儿先着了地,伤得可就不轻了。
说时迟那时快,王一竹身子向前冲去解救;苏巧颜伸手横拉苏刘氏;苏长苇则躺在地上当肉垫接老娘。
三个人,三个方向,三个动作,同时出手,苏巧颜最快,苏长苇次之,第三是王一竹。
三个人的快慢顺序造成的结果是:苏巧颜成功拉走了苏刘氏,王一竹扑空了苏刘氏,成功跌进了苏长苇怀里。
王一竹吓得一动不动,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苏长苇擂鼓般的心跳声,来不及细听,忙小声叮嘱苏长苇道:“那是我哥,是大坏蛋,千万别说认识我!”
闹了半天,王一竹急着推开苏刘氏,是怕让她哥看见她与苏家相熟,从而把她最近的忤逆联想到苏家头上,对苏家不利。
王一竹从苏长苇怀里挣扎出来,抹平了衣裳,可惜,二人的“亲密”动作还是入了王一羽的眼。
王一羽气得直跺脚,指着苏长苇的鼻子尖大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你是谁啊?竟然敢占我妹妹的便宜?!”
苏长苇偷眼看了王一竹一眼,发现王一竹脸色白里透着红,说不出的好看,本来到嘴边的解释是误会和意外话,就变成了:“大、大哥,我、我倾慕令妹己久,想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令妹,可以吗?”
不止王一竹错愕了,连苏家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苏长苇一向持重谨慎,不轻易下决定,只见了两面就下了这个决定,可见是下定了决心的。
苏胜夫妇喜上眉梢,就差没当场拍巴掌叫好了。
苏巧颜一脸的老怀欣慰,而苏长茁则是一脸的艳羡。
此时,心情极度不美丽的,怕是只有王一羽了。
一听说苏长苇愿意娶王一竹,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竟然想娶我妹妹?我妹妹怎么可能配得上你?你知道她多大了?”
苏长苇笃定点头:“我知道,转过年一竹就十八岁了,宜嫁娶。”
在这个年代,十七八岁还不成亲或订亲的姑娘,不是家有长辈守丧,就是有大瑕疵的,王一竹,显然是后者。
王一羽瞪圆了眼珠子:“那你知道她那双手干过啥事吗?你摸着不瘆得慌?”
苏长苇不以为然:“我知道,前些日子她受唐夫人所托帮人找尸骨时,我就在旁边陪着。而且,我爹也干过缝尸匠的活儿,不害怕,更不嫌弃。”
王一羽倒抽了口凉气,他以为不用自己出手干扰,妹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嫁出去了,没想到下雨天钻出个蝲蝲蛄,最后蹦出个苏家人来!连挖坟掘墓的绝户女都敢娶,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王一羽毫不气馁:“你知道我爹是干啥的?不怕吓死你,我爹是搬山营校尉,干的是民间说的挖坟掘墓、断子绝孙的阴损活儿,我妹妹跟着我爹干了三年多了,把我妹妹娶回家,会遭业报的。”
苏长苇皱起了眉头,缓然答道:“我知道,却不在乎。一竹子赚的虽然是死人钱,但她的心是赤诚的、是善良的。上次借宿时,她嘱咐手下只睡地上不睡床榻,连被子都没用,她怕我们家嫌晦气;她怕兄长为难我,千里迢迢赶过来阻止,怕牵连苏家,宁可推开我娘说不认识我们……”
王一竹怔怔的看着苏长苇,苏长苇温润的回望着她,仿佛温泉水,慢慢融化了王一竹冰冷的心。
王一羽更加生气了,手指再次戳过来,嘴里怒叱道:“我看你是屎壳郎抹胭脂----美透腔了!我警告你,千万别打我妹妹的主意,我爹是校尉,我是参尉,你这平头老百姓,配不上她!”
几句话好悬没把唐武也给气乐了,如果没记错,刚开始说王家配不上苏家的是他王一羽,现在说苏家配不上王家的又是他王一羽,好赖话都让他给说了呗?!
王一羽的目的,不是谁配谁的问题,而是他根本不想王一竹嫁人!
苏长苇也被激起了底火,“啪”的一下打落了王一羽的手指,态度难得犀利起来:“王参尉,一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这样圈着她,让她替你出生入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对得你们共同死去的娘亲吗?”
敢打自己的手?自己可是参尉!
这下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王一羽如被啋了尾巴的狗一样扑了过来。
“扑”“砰”“啪”连续几声响,再看王一羽已经趴在地上了,他甚至没看清,是谁绊的他、谁踹了他、谁打的他……
王一羽气得坐在地上,对唐武道:“唐武!我是你堂哥,快帮我报仇!”
唐武一脸懵逼:“堂哥,我眼真真的看着你左脚绊倒了右脚,你是让我踩你的左脚为你右脚报仇吗?”
王一羽:“……”
王一羽气得脸煞白,心里明镜的唐武和这苏家关系不一般,气哼哼道:“就算我自己绊倒的我自己,背后踹我的不会也是我自己吧?一定留有脚印了,我就不信查不出来是谁谋害我!”
王一羽急得站起来,立马脱下了衣裳,指着上面小小的脚印,恍然道:“是孩子的脚印,是你踹的我……”
王一羽的手指头指向了苏巧颜,没等苏巧颜答话呢,王一竹上前,把衣裳抢过来扔在地上,在上面踏了好几踏,“是我,是我,你回家跟爹告状去吧,我刚好要问问爹,他为何骗我说你跟着进山了!”
王一羽就是典型的敌弱我就强,敌强我就弱的弱鸡男,王一竹一发疯他就害怕,抢过衣裳就跑了,跑出十几步外,还不忘回头叫嚣道:“长兄如父,这亲事,我不同意!你就等着在家当老姑婆吧!”
王一竹挥起手掌,王一羽窜兔子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