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苏巧颜的卧房门再度被叩响了。
苏巧颜一激灵睁开了双眼,小心翼翼的从唐予的臂弯里退出来,没等身子坐直呢,唐予的手臂再度伸过来,把苏巧颜再度扯回到了臂弯里。
苏巧颜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娇羞的捶了唐予胸口一下,“还没折腾够?天都大亮了,快放我出去!”
唐予轻笑着睁开眼,眼眸里桃花漫天:“娘子,你小脑袋里想什么呢?我哪里想再‘折腾’,我是怕你累坏了,再休息一会儿,我自己先出去就行。”
唐予先一步下榻、开门,尽管他尽量走得沉稳,苏巧颜仍旧一眼看出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儿怪异。
苏巧颜:“……”
苏巧颜羞得又要钻回被窝了。
唐予开了门,翠环本能的看地,声如蚊鸣:“少爷、少夫人,奴婢、奴婢知道不该打扰两位主子,只是、只是老爷回来了,坐在府门口的上马石不进府,夫人让您去劝。”
唐予顿时如遭电击,对哦,自己,还有个爹被关在大理寺监狱呢!
昨天,汉王爷的事成功解决了,唐予被太子爷直接放了。
结果,从皇帝到太子爷,再到唐府的主子和下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同样被关在大理寺监狱的唐伯涛。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堂堂户部尚书,凭白被多关了一夜。
唐伯涛之所以不进院,十有八九相当于小孩儿找存在感,觉得被忽视了,耍小性子呢。
唐予箭步如飞的出了院门,唐伯涛呕气的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唐予走向前,深施一礼:“父亲,咱进府吧。”
唐伯涛终于转过头来了,狠瞪了一眼唐予:“你闭嘴!我问你,既然你昨天就出内卫监了,为何没去大理寺监狱接我?不接也就算了,为什么把守在外面的唐卫给撤回来了?”
想起这事唐伯涛就生气。
今天早晨,放他的大理寺少卿就向他道喜,说是唐予昨日再立新功,前途无量。
唐伯涛自然得多问几句,越问越生气,越想越清楚,自己跟着儿子吃瓜落、白白胆战心惊了这么多天,到头来却是自己好儿子精心谋划的计策。
自己一切被蒙在鼓里不说,儿子昨天就放出去了,而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无人问津。
可怜的堂堂户部尚书,十多天来,吃没吃好,喝没喝好,胆子差点儿吓没了,浑身脏兮兮的,最后借坐大理寺少卿的马车回的府。
回到家,发现府里杀猪宰羊一片喜色,本以为是迎接他出狱的,结果,发现大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今天出狱,或者说,都好像忘了他这个人存在似的。
府里的热闹,只为了迎接昨夜回来的唐予,与他无关。
这个心理落差,使得唐伯涛别提多委屈了。
唐予讪然道:“父亲,你不是教育予儿凡事讲流程嘛,万岁爷和太子爷没下旨放你,予儿如果吵着让他们放你,皇家以后会怎么看咱们?在他们心中,肯定认为咱爷俩屁大的委屈都受不了,不堪大用……”
唐伯涛皱紧了眉头,儿子的话说得天衣无缝、句句在理,但细一眼,却又似乎处处狡辩。
以唐予的聪明才智,又是新功贵臣,想求情放自己,那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吗?分明是-----一高兴,把他这个父亲给忘了。
更可气的是,自己的夫人也把他给忘了。
唐伯涛嘴里酸溜溜的:“这唐府不是我家,是你家;唐夫人是你娘,不是我娘、不是我娘子……”
唐予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父亲,真的不进府?”
“不进!”唐伯涛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唐予了然点头,退回唐府门槛,对下人喊喝:“关门!”
门轧轧而响,眼看着就要关上了,这下可急坏了唐伯涛,如泥鳅般钻进了院子,气喘嘘嘘的:“唐予,你敢把老子关在外面?”
唐予无奈道:“父亲,是您说不进府的,儿这是谨遵父命……还有,父亲,您是读圣贤书的人,不可以自称老子……”
唐伯涛气得直翻白眼儿,索性不理会儿子,气哼哼的进了宴客厅。
看见妻子韩蓉坐在太师椅上,连迎合他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更加别扭了,颇有官威的甩了下袖口。
可惜,一身官袍腌臜得不行,这一挥,韩蓉本能的掩住了鼻子,忙吩咐下人:“唐武,快用鸡毛掸子给老爷掸掸……”
唐伯涛:“……”
唐伯涛憋了半天的哑火终于被点着了:“韩蓉!你过份了!予儿把我忘了,那是因为他也刚从内卫监放出来;可你、你怎么也把相公给忘了呢?你是怎么为人妻的?”
韩蓉语气不卑不亢:“老爷,您没提前通报回府来住啊,妾身以为您会去司乐坊……”
唐伯涛:“……”
唐伯涛的脸色变得便秘一样难看,他在司乐坊租了一座小宅子,新养了个外室,入狱前正是二人蜜里调油的时候,十天有八天在外室那儿住。
如果想回府来住了,会提前让小厮打招呼。
一句话,把唐伯涛好不容易要发的火又给硬生生噎回去了。
韩蓉有些恍然:“哦,老爷,妾身确实忘了一件事,有下人瞧见司乐坊的那个女人好像跑了,就在老爷入狱后的第二天……万幸宅子是租的、不是买的,要不然老爷还得损失一笔银子……”
唐伯涛:“……”
唐伯涛被噎得喉咙疼,审视着韩蓉。
今日的韩蓉,与他入狱前认知的韩蓉迥乎不同。
怎么说呢,过去的韩蓉对他虽然厌恶,但还能做到相敬如宾,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唐伯涛自我安慰着,妻子这样的态度,肯定是女人耍小性子,父子俩入狱的这段日子,她一个妇道人家维持整个府邸,尝遍了世态炎凉,还要四处奔波搭救,肝火自然盛了些。
唐伯涛自我把怨气给消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