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韩蓉和萧炎,唐予和苏巧颜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叩开唐府府门,应门的竟然是一个生面孔的小厮,小夫妻还以为进错了府门,看了眼牌匾是唐府没错,这才让马车进了院。
不只应门小厮换了,一路上好不容易遇见个奉茶的小丫鬟,也是生面孔。
苏巧颜和唐予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暗暗祈祷不要发生心里担心的那种事情,那样,他们两个会对唐伯涛这个父亲更加失望。
小夫妻二人没有回倚兰院,而是坐在了会客厅----等人。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出现了,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看二人七成相近的眉眼,应该是母女关系。
母女二人目光很是犀利,很不友好的样子,没敢直接审视唐予,将目光最后落在了苏巧颜身上,像要用眼光活剥了苏巧颜的衣裳审视一样。
唐予和苏巧颜回以审视的目光,在看到妇人头上戴的只有正室才能佩戴的凤钗后,唐予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所担心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发生了。
父亲,借着他去海天郡的间隙、母亲离开仅仅一个月的时候、娶了填房!
侍女笨拙的奉上了茶,不用打开,嗅了下味道就知道是一抓一大把的粗茶,完全不是苏巧颜常喝的特级白茶,更别提唐予前阵子常喝的御赐龙井了。
小夫妻二人颇有默契的都没有开口,明明是九月秋高气爽的天气,空气凝净的如同进入了寒冬腊月。
妇人终于先一步开口了:“予儿,我是你父亲的填房,娘家姓方……”
一声“予儿”,唐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苏巧颜忙打断了妇人的话:“还是等父亲回府再说吧。”八壹中文網
妇人的脸色肃了肃:“婆母娘讲话,儿媳妇哪有插话的道理?唐家就是这么守规矩的?念你我今天首次见面,放过你一次,下次,定不轻饶……”
见媳妇吃亏了,唐予冷然开口:“官员有敕令,逝世有讣告,婚姻有婚书,这是朝廷的规矩,也是家族的规矩。在父亲没正式宣布前,你还不能以母亲、婆母娘身份自居。”
唐方氏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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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予带着苏巧颜往倚兰院走,小五把打探来的情况向主子禀告。
唐方氏是唐伯涛年少求学时先生的女儿,算是青梅竹马,唐伯涛为了仕途娶了韩蓉后,唐方氏也选了个颇有才学的书生押宝。
可惜,那书生可没有唐伯涛的好运,多次科举不中,郁郁而终。
唐伯涛一次拜会先生时,与唐方氏再度见面,一个色痞,一个新寡,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
而那个少女,名叫唐聆虹,是唐伯涛与唐方氏厮混时生下的女儿。
唐方氏出门寒门,颇不自信,进了唐府,主掌中馈,发现唐府的公帐,所剩银两不多;唐府的下人,身契不是归韩家,就是归苏家,真正归唐府的人,怕是只有唐文、唐武两个跟着老爷的小厮。
唐方氏怕这些人跟她不一心,人吃马嚼的又费银费粮,干脆把人都赶回本家了。
现在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全都是唐方氏的亲戚,属于临时雇佣加亲属关系,并不是真正意义的过了身契的下人。
能这么一会儿功夫打听出这么多隐秘来,也难为小五了。
回了卧房,唐予心情沉闷,对苏巧颜满脸愧疚:“娘子,对不住,我、我没想到父亲会给我来一招釜底抽薪,我本以为,他会着人把韩姨娘从江北府接过来,毕竟她给唐家生了唐珏,有唐珏拦着,又有那个把柄在,韩姨娘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没想到让唐方氏登堂入室,害你跟着受屈……”
苏巧颜轻揽唐予的肩头,轻声安慰:“相公,你娘子我什么都愿意吃,就是不愿意吃鳖,唐方氏让我吃鳖,我会还她十个王八,你信不信?”
唐予幽幽叹了口气:“娘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宠辱不惊。父亲回府后,肯定会逼着你我叫她母亲,一个称呼罢了,叫就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你相公,没那么不堪一击。”
苏巧颜伸出手指,尽力抚平唐予紧锁的眉峰:“好,我一定不蛮干,只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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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时候,唐伯涛回来了,还带回了唐珏。
唐伯涛颇有威严的介绍道:“这位唐方氏,以后就是你们的母亲,她身边的是你们的妹妹,亲妹妹,叫聆虹。”
唐予很是乖巧,痛快的叫了声“母亲”“妹妹”。
有他做示范,其他人有样学样,如同毫无感情的木头人,敷衍的称呼了下。
唐伯涛没想到唐予会这样配合,他还以为儿子最起码要叱责他对不起韩蓉,或者抗争着不肯叫人,然后,一切并没有,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晚膳好了,一桌子的菜,看着七个碟、八个碗的不少,然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菜,连唐伯涛都皱起了眉头,却忍着没有说话。
一顿饭吃得完全符合“食不言”的规矩,连大声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一家人吃罢晚饭,唐伯涛又让几个小辈给唐方氏分别敬了茶,给足了唐方氏的面子。
敬完茶,一家人在会客厅落座。
苏巧颜眼珠子一转,对唐伯涛和唐方氏毕恭毕敬道:“父亲,母亲,儿媳有两个多月没有拜会太子妃了,明日儿媳想去拜会她。”
唐伯涛欣然应允:“去吧,你娘亲还没觐见过太子妃呢,你带着她一起去。”
苏巧颜暗暗皱了皱眉,人人知道,太子妃是韩蓉的娘家亲侄女,唐伯涛这哪里是让见太子妃,分明是恶心韩家人。
苏巧颜想找借口拒绝,唐予微不可查的摇头,苏巧颜改摇头为点头:“是,儿媳谨尊父命。”
苏巧颜转向唐方氏:“母亲,明日觐见太子妃的礼物,你千万别忘了带。”
唐方氏的额头顿时下了汗了,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要见太子妃?还要选礼物?
太子妃喜欢什么?太子妃忌讳什么?最为关键的是,一定很贵吧,帐上的银子,可是只剩下百两不到……
唐方氏想来一招四两拔千斤:“儿媳,你与太子妃相熟,礼物就由你准备吧,免得送错了失礼。”
苏巧颜斩钉截铁道:“也行,太子妃喜欢白玉,粹玉轩好像送来了一块,做块玉钗差不多百两银子就够,母亲,你交待帐房一声,把银子送我院里……”
唐方氏:“……”
没等唐方氏想着怎么拒绝呢,唐珏也来凑热闹:“母亲,明年春天加考贡士科,大哥帮我央了王大学士指导,明天第一次登门,总不好空着手去,粹玉轩也有上等的青田石,刚好送给王大学士做印章,您交待账房多准备出五十两银子,一并交给大嫂帮我选拜师礼……”
唐方氏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哪里是儿女,分明是吸人血的蚊子,你一口、他一口的,帐上的银子哪够?
唐聆虹看不下眼儿了,对苏巧颜不悦道:“大嫂,你手里不是有银子吗?你都管着就是了,干嘛管家里要钱?”
苏巧颜忙紧张的打断唐聆虹的话:“小姑可别乱说话,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唐家儿媳妇主掌中馈呢,这不合适。”
唐聆虹还要说什么,唐伯涛已经打断了女儿的话,脸色肃然:“唐家没有花儿媳妇钱的道理。这样,以后,予儿的俸银交到公中。”
唐予笃定点头:“谨尊父命,予儿上个月的俸银,因出门还未领取,明日领回即可交入公账……”
唐伯涛稍感欣慰,在他与韩蓉和离这件事上,他对这个儿子很是失望,一点劝和他与韩蓉的意思都没有,他这么快让唐方氏进门,也有几分和儿子赌气的成分。
还好,儿子,挺注重家庭和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