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灼骤然换了副嘴脸,他不顾那些家仆撕咬,痛哭流涕爬到云翎脚下,拽着对方的袍脚道:“云羡舟,云师兄,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欺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弄死那女子啊,是她自己太烈性,是她想不开——”
轩辕灼豁然抬头,目光射向虞清宴的方向:“何况,何况,师兄您神通广大,她如今这不是还跟在您身边吗……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还要给轩辕氏传宗接代呢——啊啊啊啊啊啊——”
轩辕灼再次尖声惨叫起来。
两个家仆忽然抱住他的左腿,茹毛饮血般,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云翎冷笑一声,他摆了摆手,殿中烛火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映照在那些冷冰冰的牌位之上,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后人被撕咬啃噬的一幕。
虞清宴附身的女子抖了抖,忽然吐出一个嘶哑难听的“云”字。然后虞清宴感到眼前骤然一黑,愣了片刻才发现原来是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捂住了那女子的眼睛。
云翎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有些疲倦的道:“抱歉,是不是吓着你了?下次别看了,我这模样……太难看。”
场景再次破碎!
这回虞清宴出现在了一处悬崖绝壁之上,手中死死攥着一袭破碎的红衣。
而悬崖之下则是奔腾翻滚,顷刻便能将人灼成灰烬的汹涌岩浆。
虞清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要她”跳下去“!
就在这时,虞清宴诧异的发现她竟然可以自由掌控这具方才只能”感同身受“的躯体了。
她低头瞧了瞧手中攥着的那袭红衣。
刹那间,铺天盖地,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恸涌上心头,虞清宴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
又堪堪在即将一脚踏空之际停了下来!
虞清宴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不断后退。
退出一定距离之后,她猛地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悬崖!
借力将手中那袭红衣狠狠掷向半空!
镜花水月,镜之所在!
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半空中四分五裂,无数光芒自缝隙中透进来,形成一个疯狂旋转的巨大法阵,将虞清宴吸了进去!
…………
虞清宴出现在一处幽深静谧,白雪映红梅的世外仙居。
但”镜“中所看到的情形让她无心赏景。
镜花水月,她似有所悟,这”镜“之一字,就是影射出人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并且将之放大。令人永远沉沦其中。
可为什么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关于云翎的?那个让云羡舟如此在意的女子又是谁?
言念及此,虞清宴心里忽然升起细微的不悦:”云翎,你出来。“
没有回应。
难道又灵力消耗过度了?
虞清宴微微皱眉,再叫:”云翎你再不出来,我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云翎”诶呦“了一声,好似刚睡醒般:”……来了,有事儿?“
简直一敬酒不吃吃罚酒。
虞清宴撇了撇嘴:”幻境怎么回事儿,那是你的记忆吗?“
云翎沉默了一瞬:”可能因为我在玉佩中,与你离得太近,所以它搞错了。“
云翎所说与虞清宴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便未再过多追问,而是问起了另一个让她更为在意的问题:“幻境里的女子是谁?是不是你一直在等的人?”
“说了我记忆错乱,记不清了。”云翎无奈道。
“真的?”虞清宴打心里不太相信,“云翎,别的事我还可以不跟你计较,可这事你要是骗我——”
“来日我若有分毫对不住你,让你伤心……”云翎缓缓的道,“叫你手中剑散了我的魂。”
云翎说得平常,虞清宴却脸色骤变。
散魂,魄散魂飞,消散于天地间。
自此既无转世,亦无轮回,三道六界再也遍寻不着。
这无疑可以算是最重最毒的誓言了。而修士修行,可是有因果二字的。
虞清宴恼火异常:“云羡舟,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现在就剩下魂儿了你知不知道?”
云翎笑了一声。
他才是与太微剑尊相处时间最长的弟子,又怎会不明白这镜花水月的独特之处。
镜可以照出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然后对其进行重现。绝不可能有什么弄错之说。
眼前这个少女,必然就是他要找之人。是他依旧存在的意义,所以她的出现才能够唤醒他。
虽然她此时并不记得,只以为这是一个误会。但他也并不希望她记得,甚至他希望她永远都不再记得,永远都是这样爱憎分明的明艳潇洒。
他不想、不能、更不愿让眼前少女见到他后来的孤傲、冷僻、酷烈、杀伐。
他在她面前,可以永远都是十七岁时那个“年少不知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的云羡舟。
于是他用了最轻快的语气,同虞清宴玩笑:“我何曾胡说?既然你唤醒了我,那就算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小妹妹,自今而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
虞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