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啊，天老爷啊。
谁能告诉我，怎么回答他？
玄沉墨在我不说话的时候，低低又接着说：“怎么？发短信的时候，不挺能说么。”
我就更烧热了脸，抿唇居然没脑子的来了一句——
“那……那你呢？你不也想吗？你还笑……”
我没说完，陡然看到他湿漉漉，暗沉沉的眼忽然凌厉，我也猛然捂住嘴，飞快摇头，“你，你什么都没听到！我……答应了常乐大人不说出来的！”
我说的是十分懊恼了，这可怎么办？我不想得罪鬼常乐啊…
可没想到玄沉墨忽然站直了说，“那笑——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你的短信。”
他说的可淡漠，我愣了下，接着就更燥，脑瓜子也嗡嗡的，不是……那我岂不是更尴尬……
好在，他忽然话题岔开了：“既然你非要来，那你试试吧。正好，治治你的恋爱脑。”
他说的时候，转了身去桌子上翻翻找找的递给我一大堆文件，“去，那边桌子自己蹲。”
塞给我后，他就转身自己又去忙。
我好歹是从刚才短讯的尴尬里爬出来了，就抱着文件去看，这一看，确实也头大。
玄沉墨给我找的东西算是很详细了，详细记述了欠债的种种人，从轮回转世就要开始分了。
世间人凡轮回转世无外乎也就十等：头等人，佛道做主；二等人，官封侯门；三等人，朝郎驸马；四等人，文武大臣；五等人，荣华富贵；六等人，大街叫贫；七等人，投驴变马；八等人，走兽飞禽；九等人，下世猪狗；十等人，鱼鳖虾群……
玄沉墨给我的欠债人，基本上都是宗门里的头等人，也就是佛道两边的高人或者弟子转世，这些许多人，或多或少都是前世累积了很多功德的，但——
就因为许多的功德，所以一直顺风顺水。
就再转世呢，都是来度过情劫的。
看到这里，我严重怀疑这些是不是玄沉墨早就选好的单子，要不咋这么巧呢。
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只认真看案件分析…
说是分析也就是记录。
拿出一个大概是上一个去要债的小官儿记录的——
小官儿：“你好，这边查到，您之前谈的男友整天打你啊……你还想要赊阴德来跟他在一起？而且，是在他还有女友的情况下？”
事主：“我也知道他有新的女友了，可我还是想见他啊，仙官啊，我觉得他只是被迷惑了才跟我分手的，明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次都很开心…他打我，他也是开心的啊！”
我内心：“6……”
好在，在门口摆摊千奇百怪的三观看了不少。
继续往下瞧——
事主：“你看能不能这样，你跟我师父说说，就说我这次跟他做一辈子的夫妻，夫妻不行也没事，我愿意等他的，当他情人，或者等他分手再复合！都可以！对对对，你能不能给我看他们啥时候分手啊……如果他跟我真没缘分了，那他下一任啥样子啊，能不能是不是我啊……”
看到这里，我已经开始想起来刚才那个哭着的小官儿了。
这恋爱脑……确实严重啊……不过也是我见过阿聪了，我严重怀疑，这该不会是中降头了吧？？？
后面的内容大概就都是小官劝说了，劝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劝她别把功德耗尽了做这种无用功。
最主要劝她把之前赊账的功德钱先补上，至少你得补足了自己才能有福报遇到正确的人啊。
还说了他们转世都是头等人，目前却都面临变成十等人的下场…
可惜……咋说都没用。威胁也没用！怎么能有用呢？
这就跟一道伪命题似的。
玄沉墨之前教过我——
得有功德有福报的人才能有机会开智，开悟性去想通很多事儿，事主呢，现在本身就是亏的。
你让她去做正确的事儿，那她福报不够啊，她也想不到啊，她的福报现在就只能匹配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也同样属于个人因果问题，总之，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接着看了几个案子几乎都是异曲同工。
可问题就出在这了，他们转世也是头等人…上头都有关系，是不可能弄成十等人，所以就面临怎么收账的难题。
只是，我就有些奇怪，凭啥他们说借就给借呢？
结果不等我问，玄沉墨居然站我旁边了，吓我一跳，手里提着饭盒告诉我说地府的饭不能乱吃，只能吃这个。
我哦了一声，抓起素包子顺带就问了我的疑惑，玄沉墨就抽了最底下的一张，问我是不是还没看这。
我就挠头，说感觉都一样。
谁知道他脸色微微沉了沉，竟少有的本起脸来说教：“感觉都一样。这五个字我不想再听。人命关天的事，你若马虎，就是一个人的灰飞烟灭。”
我被吓得包子都掉了，还好，从桌子上滚下去的时候，被他快手抓住，不过，他没给我，抄了个新的给我，自己吃了我吃过的……
我看傻，但他依旧严肃，认真：“这个，就是所有人的初始阶段。你看完就知道为何借了。”
随着玄沉墨拍纸板的动作，我赶紧叼着包子看，果然，在看完后，我就全明白了……
这些有功德的人啊，本身从受「法脉教育」开始，就知道——
是可以借「东风」，也就是借阴司的功德说法的！
但阴司当初设置这个规则，不是为了这群人谈恋爱的！
是为了些家国大事上，能够临时应急。
好在，相应的，阴司给予功德时，这些人也会拿出相应的东西作为交换，比如，寿命，或者财富，累世的功德等等。
然而，话就又说回来我刚才那个死循环。
这些人都有佛道指派的弟子来渡劫的，他们深陷情劫不可自拔，还知法犯法，就导致很多诡异的账目出现，而且还越滚越大…
玄沉墨，只负责收大的，不是大的情劫阴德债，是大的门派临时用法，或者俩门派斗法，借法不还的，这样的也是大有人在……
玄沉墨给我科普的很认真严肃，我也听得很认真严肃。
他说自己从未失手过，我是相信的。
只是——
“对于这种小鱼小虾，聚少成多的，你会很烦吧？”
我说的时候，看着那些账目，真的是，够豁得出去，稍不注意就是赌我五十年阳寿，让我跟他见一面！
赌我三辈子的财富跟他一夜……
赌我三世，和她结婚……
这些功德真是，多的离谱，快给地府弄亏空了，咋想的啊，家里有长生不老树也不能这样糟践啊…还有，你跟她本来就没缘分，你非要跟她在一起，他原定的正缘怎么办？所以，肯定就在不了一起，这是没可能的事儿。最终就只能是——
功德，白给了。
事儿，没做了。
地府拿了人寿和财富也没用，因为这根本就不能在一起啊，所以，就是一笔烂账！！！
死循环。
最后，要他还债，他还说：“你等着，我一定会扭转这个命运和她在一起！！！欠的债以后在一起我就慢慢还！”
简直没救了。
玄沉墨说，“死吧。”
我：“……别造口业呀，玄老。”
他就说，这一个个的都是关系户，等他们渡劫完毕去做善事，还不如等鲨鱼顶上火车头！
我被这句话说愣住了，而他盯着门口方向，我就慢慢看到探头探脑的鬼常乐进来。
好嘛，记起来了。
——“这个家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这个家没了你就像鲨鱼没了火车头……”
“火车头来了。”
玄沉墨说时，鬼常乐就悻悻的笑，说那边等着他出去办差呢，人都安排好了，玄沉墨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走了。
我看着他背影再看了看面前的一堆烂账，也算是明白了枝末细节。
不过，玄沉墨不肯出面这些烦人的，我也不大乐意，可事情又总要解决的。
鬼常乐则说，我可别被同化了啊。
我说什么同化，他就说玄沉墨的目标就是——
全丢去当臭鱼烂虾。
我说该，我也想这样。
鬼常乐就连连摆手，说这样肯定是不能的，要不，怎么这些活儿都到了自己身上呢？让玄沉墨去，肯定打起来…一个个全打死。
但真打死了，那可就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毕竟，渡劫的这个是徒孙，那个是爱子。
一个个都是熟人，鬼常乐呢，也不是没跟人打起来过，还被人叫了许多兵马打…就又撸起来袖子给我看。
说他无奈只能拖我下来帮忙，还说我之前的办法，就是分辨国人还有洋鬼子的方法，简直绝了，地府到现在还用呢…
我倒也想啊，就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只说要不我上去找一个看看，不过，看这些人的症状我总觉得还有一个可能，但我没说，卖了个关子。
鬼常乐也不管我什么关子一个响指说我愿意帮忙，那就太棒了，毕竟我是个小福宝，走哪儿事儿解决到哪儿呢！
我说别，陈楠事儿还没解决呢，他就闲聊说快了，一直在追了，这次陈楠再找到肯定能摸到背后的主儿了。
我想到陈楠背后还有更厉害的，其实也有些害怕，不过，暂时他们销声匿迹我也没办法。
跟鬼常乐又乘坐列车回阳间。
回去后，他就带我开车直奔离我最近的事主堂口。
按说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居然还陷入其中。
我很难不怀疑——
玄沉墨是故意让我来的吧？
山海关的路我熟悉，去的路上，看着繁花似锦，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尤其是看到海……
也不知道玄沉墨收账怎么样了。
鬼常乐在路上又告诉我说，这个家里，也是在阴司当差，要不是家里有这层关系，早就一撸到底，我说我看过档案了，这位就是借了许多的阴德，非要跟情劫在一起不可的大哥。
我和鬼常乐到那堂口的时候，还没开口，就远远的看到一位穿着粉红西装的大哥，顶着爆炸头，举着手机，示意我们在门口等一下，自己在对着电话说——
“拜托了，大师，真的，求求你，无论如何代价，我都要和他复合的，蓝条红条你随便扣，阴德当然可以的，够用……不够你还不知道我家的关系吗，我可以借……”
没说完，让鬼常乐给手机扣下了，“借你妹啊借，欠了多少了，把之前的还了再说吧！”
我在门口都看傻了，咱就是说，我可能知道鬼常乐到底为啥挨打了。
那大哥刷的一下起来了，怒腾腾的说，都说了能还，等在一起了去搞功德呗，“你哪儿来的，这么没礼貌！找削是吧！”
鬼常乐也来脾气了，“嘿，我看你就是皮痒痒，欠钱不还还有理了，看本大人今天不——”
“等等！”
我在鬼常乐抬手的瞬间，玄天步过去同时捏住了俩人的拳头，“那个……这位大哥，你好像中了降才会这样。”
“啊？”
“啊？？”
鬼常乐和那个大哥一起震惊的看我。
我则沉寂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位大哥的眼，确实是两道影。
影子后面还有一点点蝴蝶的影。
“确认无误是爱降的一种。”我说完就撒开手，去找解药，“你是中了爱降，还是那种蝴蝶的，比较高级，但是对我来说，解决不难。”
我说时候，已经翻兜找出来了。
是当初从阿聪身上取下来的爱降。
当时我还给凤宴戎用过的，特别好用，只要念咒加以引做饵，很快就可以解除他的爱降。
可没想到的是他往后一退说：“不可能！我那是真爱！”
这样的事儿我也不是没遇到过，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我了。
翻手就是银针给他放倒了，三两下的定住后，就把事儿解决完了，再解开针，速度快的，鬼常乐都惊呆了。
“你——可以啊！小崽子！厉害啊！”
他说的时候，我已经把降头收起来，说这个降头，我收了，就当医药费，等把新的降放在兜里后，我就看到大哥脸色沉了又沉，好像刚才那股子狂傲劲儿全没了，坐下来，皱着眉，表情就跟当时阿聪差不多，但是又差的远了。
阿聪是多可爱的捂着光头说——
“怎么可能！我可是飞头降啊！”
他就傻乎乎的，说：“怎么可能呢？我那么喜欢她，她怎么需要给我下？不需要下我也喜欢的啊！”
我说是因为你被下了才这样…他半天也没回过神，我也不着急搬着小板凳坐下来，说等一会儿他才能恢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凤宴戎体质那么好。
鬼常乐就也坐下来，我坐在板凳上起初是给阿聪发消息，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到，但点击发送一抬头好像看到了路对面的——
“玄沉墨？”
我说时，鬼常乐也在掰手机，头都不抬就说不可能，他正忙着，我就指着路对面，他也一起看过去…然而，树下的影子一晃……空空如也。
好像真是我花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