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玄沉墨没有告诉我这些「正规流程」,我可能很轻松就答应了,说好啊,那一会儿见。
可现在知道,再看他就下意识后缩,“你想说什么,她也能听到,我可以转达。”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想到,似乎每次那些声音都是在说让我交出身体,但只要我不交出去,他们似乎也无可奈何。
但怎么也没想到玄沉墨说——
“会不会有种可能,我聊的不想给你听到?”
他说的时候,眼神暗,声音低。
我一下就顿住。
然后,继续摇头直接说我害怕,而且按照过往经历,身体给出去,很难拿回来。
“所以,你又不信我,可她什么时候,占着你的身体不放过?”
玄沉墨再说的时候皱着眉。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是在帮她说话吗?”
我说完,玄沉墨就顿住,而朱雀果然是能听到的,直接对我说,“不用管,我与玄君没什么好说,你继续按你的节奏,开天门,是对的。”
朱雀说的,我转达了,没想到,啪的一声!
玄沉墨竟是直接捏碎了杯子,少有的明显怒意!
我吓了一跳,接着,眼看他砸了杯子直接走,我也起来,就听到砰地一声,椅子倒了。
慌忙扶起来,又慌张的付钱,不知道怎么办。
主要是,不知道,他是对我?
还是对朱雀?
是因为……我没有给她弄出来???
我反正吓得不轻,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如果是对我,那……那看来,玄沉墨确实一直只是把我当作朱雀的容器,也许他做的一切都不是对我,只是……对朱雀/
这样想的我心口不舒服就更严重,然而走出去后,我就看到玄沉墨就在树下站着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似乎调整好了,对我招手后,又放下手,主动走过来,伸出手朝我脑壳摸。
我就一侧头,躲开。
他就放下手,而我也看到他手上有还没愈合的伤口。
他说是刚才瓷杯划破的,又说不要紧的,一会儿他就愈合了。
我说知道,然后下一秒忽然被他扯过去,是整个人拉扯到怀里,挣脱不开的那种,接着——
“别再擅自做决定!”
他靠着我低低说的,仍旧——
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朱雀。
可是我听出来,他隐隐带着威胁。
在想到他刚才的动怒,虽然只是一瞬间,我仍旧吓到。
到他松开时,揉了揉我脑袋,我好像才是缓和。
而他接着说的让我再次又凝住。
他说,我们这就去找凤宴戎汇合。
“既然你那么想开天门,就去开!”
感觉,玄沉墨说的还有一些负气成分,又好像是错觉。
之后,他握着我的手,不容拒绝的用力。
我抿了唇,到底没抽出来。
也许,这就是最后的牵手了。
说起最后,其实很想要见一眼我爸妈,可又怕我见了舍不得……
纠结中,在之后的路,玄沉墨和我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片熟悉的海域,他停下了。
我始终不知道他带我看海的意义,但不可置否的是,每一次哪怕什么都不做,我也很享受。
而现在——
他下车,我跟随。
我打算,就享受这最后一次平静的看海。
依旧没说话,只是并排坐。
过好久,到星辰满天,月亮垂在海绵体,他忽然问我记不记得第一次跟他看海。
我说记得,是从重市,我昏迷了好两个月的中秋夜……
他很明显的眼角弯了弯,又问我,记不记得他教我的看星辰。
我说也记得,把北斗七星告诉他。
他就又问我都还学到什么。
我就认真想,感觉像是毕业前最后一次向老师汇报那样,一个个汇报,比如法,咒,说了很多很多,而最后说的是——
学会了孤独。
曾经我最怕一个人被丢下了,但现在,我终于学会了一个人面对所有。
也渐渐习惯一个人。
“最主要,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总说,最后我是一个人。的确,是我一个人呢。”
我说到这里,他的笑容就一点点消失,然后又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久,到堤坝上再也没有车经过的声音,到周围只剩下风,海浪都休息的时候,他才低低的像是诉说故事那样,沉沉缓缓的讲:“深海里……又暗又脏,藏污,纳垢,没人知道那一抹光,是怎么逆水而来,把我拖出来,只有我知道。”
我微愣,起初只当他在说朱雀,于是一言不发。
但,心却一下下随着他沉沉的嗓音,也跟着像沉入深海。
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忽然话锋一转说——
“所以,你把我从业海拉出来时,到我在鬼门关在你怀里时……我就很想保住你。”
“我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但是……但是我知道,你的心已经对我竖起来一道墙,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可是,江萤,我和凤宴戎不一样。你信我,我把你培养成这样……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
从玄沉墨说到业海鬼门关的时候,我的墙就像是打开了一扇诡异的窗了。
可侧头看他的时候,却看到他是闭眼。
他是害怕面对吗?
正想,忽然听到朱雀说,“别想多了,他只是不会撒谎。”
我微微一顿,就是苦笑,脑子里划过去什么,却没没抓,只是身体又坐好。
听他继续说——
“其实下午,我想找她出来,就是想问她,为何在开窍后,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肯说,害我错过好多能救你的机会,我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我真的一直在想办法……”
“江萤……江萤……”
“你别不说话。”
“我……”
“唉……算了。”
玄沉墨一句句说到最后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有些画面模模糊糊闪现过去,可怎么都抓不住,我不知道是不是朱雀搞的鬼,但是,玄沉墨说这些——
“重点在哪呢?他还是没做到,别乱想了,只会更难受。”
朱雀说的时候,我觉得也是。
夜晚,逐渐的寒冷。
在我打了个喷嚏时,玄沉墨就把衣服脱下来盖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揽入怀里。
“别动。”
我本能地要挣扎,可是被他摁住了。
接着,靠在他胸口的耳朵还有另一只耳朵,同时听到他胸腔以及唇齿发出的声音——
“天一亮,我就松开,我如你所愿,我们去开天门。”
“但是江萤,你……”
他又止住,转为叹息,真的是那种身心俱疲的叹息,我听得一清二楚,再后来他没再说话了,但是那一晚上,我听他叹气了一千七百六十九次,然后——
天就亮了。
也是这天我才发现,原来天不是一点点亮,好像是忽然大亮的。
我主动说,“天亮了,该走了吧。”
玄沉墨在我肩膀的手就紧了紧,然后,嗯了一声,扶我起来。
起来时,第一缕光照的我睁不开眼时,我额上一软,恍惚好像是他亲吻我了。
又好像是错觉。
而等我睁开眼的时候,玄沉墨已经穿好衣服往前走。
我跟上他后,一起又吃了早饭,吃的时候,玄沉墨就说可以联系凤宴戎了。
我就联系了。
等吃完,没多久我就看到凤宴戎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