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王像头受伤的兽,低声嘶吼,“不!府里不可能再进女人!”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楚醉云道,“醉云,我是来接你的啊,我认错了人,我把她认成了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把她打发走好不好,卖了,杀了,或者给点银两让她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就行。”
楚醉云抚摸了抚摸他的鬓角,凄苦的笑,“星哥又在说胡话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买人的,岂有卖人的道理?更何况她是你用过的女人,说不定肚子里现在已经带了你的骨血,无论如何,都要带回王府的啊。”
颖王几近崩溃,双手痛苦的插到发棵间,“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他自幼温润,南妃虽然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对三个孩子却是十分的宠溺,晋文帝和太后也都喜欢憨憨的他,他少时一生所求,不过是做个富贵悠闲的王爷,和楚醉云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度过一辈子。
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醉云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家里莫名其妙塞进一个楚碧云,现在又稀里糊涂招惹了这么一个女人!
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生活怎么就变得这么一团糟!
他胡乱套上衣服,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漩涡。
楚醉云却拉住他,“星哥,你不接我回家了吗?”
颖王一片迷茫,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见他不答话,楚醉云眼底含泪,细细碎碎的嘱咐道,“星哥要是还恼我,我就再在楚府待一段时间,我不怕等的,没事的,只是碧丫头如今月份大了,星哥一个大男人,不知怎么照料,最好是找两个有经验的妇人照看着,太医院的白翀太医是妇科圣手,淮王妃的胎就是他照看的,星哥也可去请白太医。”
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妻子,她不但没有责怪自己,还这样大度的收拾烂摊子,颖王自觉实在没理由再疏远冷淡她。
只得红着眼,有气无力道,“你收拾收拾,我们回家。”
楚醉云眼含热泪,扑到他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两口子抱了一会,颖王将她推开,行尸走肉般挤出一个笑,“不哭了,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八壹中文網
回府路上,两人同乘马车,虽紧紧倚在一起,两颗心却疏远得如天际远。
楚醉云只管默默流泪,颖王则是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鸵鸟,恨不能躲进一丛草中。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相安无事。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楚醉云渐渐负起了一府主母的担子,楚碧云也没有仗着府苑是她的资产闹腾,一妻一妾的姐妹俩难得和睦起来。
有时候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餐,颖王甚至都有些恍惚,以为那天的事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他甚至有些庆幸,想着这样现世安稳的小日子,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但这短暂的幸福,很快就被撕得粉碎!
那个和他一度荒唐的丽人居然来到府中!
颖王其实都不大记得她的模样了,直到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才意识到她是谁。
他像见鬼一样怒道,“谁,谁把她弄过来的!带走,带走!”
吓得丽人跪到地上一言不敢发。
楚醉云就在这时来了,她双手搭在颖王身上,安抚道,“王爷怎么这么大的脾气,都吓着袭人了。”
“什么袭人!”颖王情绪还是没有平复。
楚醉云牵起地上的丽人,温柔笑道,“自打那日,袭人就在楚府望穿秋水的等着王爷呢。袭人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婢,我想着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把她带回来,不止委屈了她,也唐突了母亲,这才拖到今日,王爷不会怪我吧?”
颖王就像听了鬼故事一样,他以为那日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以为楚醉云已经背地里把这个女人处理掉了,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处理掉,还要大张旗鼓的把这个女人接回来!
“袭人虽然在我母亲身边做婢女,出身却并不卑贱,她原也是江南书香门第的女儿,只是前几年家里遭了变故,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被卖了出来,干干净净的就被我母亲买了过来,这几年说是婢子,其实也不用她做什么粗活,只是陪着我母亲罢了。吟诗作赋、琴棋书画,她都通一点,不至于辱没了王爷。”
楚醉云像个待价而沽的精明商人,耐心的向南宫丞介绍着这个叫袭人的丽人。
“这几日,我也费了点心神想这件事呢。做偏妃的话,须得经过父皇做主,她倒是还不够格,做个官女子,只消跟我和碧丫头那边敬两盏茶就可,晚上点上红烛,贴了喜字,也算小小喜事一件,王爷看呢?”
颖王浑身冰冷,许久,脸上愤恨一点点褪去,反而生出了一丝笑意。
他微微扬起颌线分明的下巴,笑着看楚醉云。
楚醉云被他这突然而变的神色吓得有些害怕,“星哥,你……”
“我没事。”颖王干脆的说道。
“那你为何笑,是醉儿处置得不当吗?”楚醉云又煽动起她那副楚楚可怜的长睫。
“不,很得当。”颖王笑容越来越大,有些痴狂的意味,“你先给我纳偏妃,又给我纳官女子,这般大度!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看着颖王这样,楚醉云莫名紧张起来,但她还是得体的说道,“星哥,你我夫妇,有什么话要敞开了说哦,醉云也是初为人妇,你若是觉得委屈了袭人,咱们再商量也可。”
“不委屈也不唐突,你办得很好,就这样办吧。”颖王甩开衣袖,大阔步往外走。
楚醉云意识到哪里不对,连忙张口喊他,“星哥!”
颖王在门口顿了顿,终究没有回身,就这么离开了。
楚醉云望着那抹背影,只觉哪里不对,“袭人,我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袭人殷殷切切,低眉顺眼道,“恕婢子愚钝。”
啪!
楚醉云反手就把涂着蔻丹的长长指甲掐进袭人的胳膊里,冷冷道,“少在我面前作狐媚姿态,记住,你只是我一颗棋子,若敢有什么痴心妄想,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袭人不敢哭,但胳膊传来的刺痛又那么强烈,痛得眼泪珠子直往下滚,“王妃放心,袭人对王妃绝不敢有二心!”
再说颖王只觉胸口一阵阵闷痛,他要冲出去,再不能在楚醉云身边停留片刻!
她虽然语笑嫣然轻声细语,给他的却是排山倒海的压力,他被压得喘不过气!
他无法理解,一个女人若是真爱她的夫君,是如何能够这样大方,一个又一个的往丈夫怀里塞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