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因为爸妈还要打麻将,夏浅就和盛哲宁先回了家。一路上,夏浅都沉默不语,直到车开到临安河畔,夏浅才冷不丁道:“我们下去走走。”
郦城有过年放河灯许愿的习惯,此时离凌晨零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可河边已聚集了不少人。两人就在星光点点的河边驻足,看灯火璀璨。盛哲宁瞥了眼依旧阴沉着脸的夏浅,蹙眉:“我帮你教训你表姐,你不高兴?”
夏浅抿了抿唇,抬头看盛哲宁,“你觉得我不高兴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得,结果搞了半天,别人连她气什么都不知道?
“盛哲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外婆家地址的?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在外婆家团年的,还有,你又是从哪知道秦家有多少口人的?”
盛哲宁透亮的黑眸渐渐变得深邃,答案不言而喻。夏浅呵笑声,又道:“那天你送我妈出门,都说了些什么?”
盛哲宁幽幽凝住夏浅,“夏浅,你很奇怪。”
“什么?”
“不是吗?”盛哲宁抱胸,“从一开始你就千方百计地阻拦我来郦城,不肯承认我的存在;不愿告诉亲戚邻里你已有男朋友的事实,甚至在我见过你家人后的现在——对我大发雷霆。”
话至此,盛哲宁缓缓舒出口气,“夏浅,你告诉我,你今天生气是因为不高兴我自作主张去你外婆家,还是……更多的因为别人知道了你有男朋友。你觉得这样的你不奇怪吗?”
闻言,夏浅心跳陡然加速,扪心自问:她承认,比起盛哲宁擅自去她外婆家,其实她更气的,是自己伪装的单身身份被戳破。
这样的自己奇怪吗?不,不奇怪,这应该直接叫作了吧?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事,一个女人死活不准男朋友去见她的父母,对所有亲戚朋友都声称自己还是单身,说这个女人心里没有鬼,打死她都不信。
什么“觉得彼此关系还不够稳定所以暂时不方便见父母”,什么“不公开恋爱关系是为人低调”,统统都是鬼扯蛋!这些都是掩饰内心真实想法的借口,哪怕不是借口、真有人这样考虑,那个人也不该是自己。她夏浅向来直爽大方,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即便真的不想大肆宣扬也不至于说盛哲宁去她外婆家后大发雷霆。所以现在这样藏藏掖掖是因为——
“因为你潜意识里觉得我们俩走不到终点。”盛哲宁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幽幽响起,他的眸子似乎也被这夜色染上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
夏浅搭下眼睑。没错,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被自己看好。哪怕她自欺欺人,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是那个隐藏在角落的定时炸弹还是滴答滴答地倒计着时。
爆炸,是注定的事,不过早与迟罢了。夏浅承认自己是个孬种,她连想都不敢想爆炸后的局面,就更别说面对了。所以,才会一再地回避盛哲宁与父母相见的事情;所以,才不敢正大光明地告诉亲戚朋友们她已恋爱。她怕的,是有朝一日与盛哲宁分道扬镳,为人耻笑、让父母无故担忧。
盛哲宁神色幽幽,“夏浅,你到底在怕什么?”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在怕什么、担心什么……”夏浅倒吸了口凉气,抬眸娓娓道,“盛哲宁,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盛哲宁黑眸陡沉,紧抿唇瓣不言语。
夏浅冲盛哲宁撇了撇嘴,说出那个压在心底的定时炸弹,“宁萌。”
不敢去看盛哲宁的反应,夏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你妹妹。身为外人,我可以痛骂何之隽是狗屎,可以和宁萌不来往,可如果身为亲人……咳!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吧,在外面好像八面玲珑,和谁都可以混得很熟很好,可亲戚关系却处得一塌糊涂。
“朋友不好、三观不合可以不来往,可亲戚是没得选的。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一年总有那么一两个场合你需要去应付交际。你虽然嘴上不说,可其实我看得出来,盛哲宁,你很在乎宁萌这个妹妹。毕竟,她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话音落下,刚好一阵寒风刮来,吹得河边放灯的人们哇哇直叫。可盛哲宁和夏浅却像被定在原地般,直视着对方不言语。
敛了敛目光,盛哲宁伸手握住夏浅的柔荑,声音竟出奇的温柔,“在恋爱之前我就说过了,这些事由我来解决,你不必——”
不等盛哲宁说完,夏浅就郁闷地摇了摇脑袋,涩笑开:“我也想,可你其实心里也清楚吧?有些东西必须由我自己来面对。如果宁萌从别人口中得知我是何之隽的前女友,效果或许会更糟。还有,以后逢年过节,我和你妹妹妹夫到底要怎么相处也必须由我自己来面对。”
说到这,夏浅没由来地想起何之隽那张脸,顿觉阵阵恶心。纠结地捶了捶胸口,夏浅拍盛哲宁的肩,满脸感慨道:“呐,姐姐给你讲个笑话吧。当年,我知道何之隽出轨后,乐颖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何之隽回心转意,我还会再接受他吗?当时,我是这么回答乐颖的。这碗啊,一旦装过屎,哪怕你洗得再干净,我也没办法再拿它来盛饭了。
“哎,如果我和你真结了婚,虽然捧着装过狗屎的碗吃饭的人是宁萌,但想想我还得和她同桌进食还是蛮虐心虐身的。这么跟你说,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吧?”说罢,夏浅就冲盛哲宁调皮地眨了眨眼。
见夏浅终于恢复往日的嬉皮笑脸,盛哲宁的心却莫名一凛,不知道为什么,不好的预感渐渐袭上心头。
果然,这头夏浅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就道:“嗳,把心里话统统说出来,感觉好舒服!”话毕,夏浅就又回头冲盛哲宁吐了吐舌,“盛总大人不好意思哦,前段时间小的抽风,玩了盘花样作死害您老受苦啦。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调回正常模式了,那个爱拍马屁直爽快意有话说话没话找话的狗腿夏浅又回来啦!所以……”
“所以?”盛哲宁神色未变,但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浓。
夏浅埋头掏出皮包里的戒指,“所以,这个钻戒你先拿回去……盛哲宁,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宁萌的事,也琢磨琢磨以后的对策。所以你的求婚——”
“你的求婚我不能答应了”这句话还没说完,夏浅抬头就咦的一下叫出声。刚、才、还、站、在、她、面、前、的、人、呢?
“盛哲宁?”夏浅讶然万分地往前张望,只见盛总大人的背影已离自己好远好远。
这头,听见夏浅的呼唤,盛哲宁的脚步又加快了三分。
一面亟亟往前走,盛哲宁一面咬牙思忖:绝不能让这个女人追上,绝不能让她拒婚成功,绝不!!!!!!
朕人生第一次求婚啊,就这么被这个女人毁了。(t△t)
因为没追上盛哲宁,打电话给这货又不接,夏浅就一个人回了家。人刚走到楼下,电话响了,夏浅拿起来一看,是乐颖。接起电话,夏浅就听那边传来乐颖咯咯的笑声。
“夏大砍价师,新年快乐啊。”
夏浅看了眼手表,“这还差一个多小时才到零点呢,有你这么没诚意拜年的吗?”
乐颖切了声:“你又不给我发红包,我能给你说声新年快乐就算不错的了!”
傲娇地哼了下,乐颖清嗓子又道,“嗳,说真的,你几号回蔺安市啊?方芳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要找个时间请我们吃饭,发红色炸弹。”
“这么快?”夏浅瞪大眼睛,“乖乖,我算是知道什么是说是风就是雨了。哎,只可怜了我的钱包,又要瘦了。”
乐颖噗嗤一下笑出声,调侃道:“你也加紧,不就收回来了吗?”
夏浅和盛哲宁恋爱的事乐颖是知道的,所以有这么一说也不奇怪。可没想到夏浅听完她的玩笑话当即咳嗽了两声,低声:“你还真别说……那啥,前两天盛哲宁向我求婚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稍时才传来乐颖的尖叫声:“纳尼??????”
夏浅早有预料地将手机拉远,直听到那边没了声,才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恶作剧道:“不过我刚才已经拒绝了。”
话毕,那头又传来一阵嗷嗷乱叫。
夏浅好笑之际,人也刚好走到了院子楼下,她不经意抬头,脚步却骤然一顿。盛哲宁家的窗户黑乎乎的,没有灯光,所以……他还没回来?夏浅嘶了声,微微蹙眉。不应该啊,盛哲宁开着车,应该比她走回来快多了,怎么还没到家?
夏浅正纳闷,手机就又传来一阵叮铃咚咚的响声,夏浅闻声对乐颖道:“亲爱的,我有电话进来了,先挂了,待会儿再打给你哈!”
夏浅就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正说滑动接听键,定眼一看来电者的名字,食指乍颤,死活都按不下去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来电者:宁萌。
夏浅咬指,都这么晚了,宁萌打电话过来干什么?还有,看朋友圈,她最近不是在日本度假咩?特意这个时候打越洋电话过来,难道是为了给她拜年?不能够吧……
夏浅纠结了又纠结,最后还是滑动了接听键。怕毛啊!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毛要心虚?接起电话后,夏浅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那边宁萌激动道:“夏浅,你在哪儿?”
夏浅听宁萌声音不对,愣了愣道:“怎么了?”
电话那头,宁萌早已泫然欲泣,“你快去郦城第一医院,我哥出事了。”
夏浅:!!
【来一发久违的小剧场?关于求婚】
夏浅和盛总大人生下盛夏后,某次盛总大人接受电视台采访,被记者询问人生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盛总大人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是“第一次向太太求婚”。可当记者具体询问到底是如何难忘时,盛总大人却笑而不语。
这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到了网上,一时间微博微信都疯传,盛传盛哲宁是个痴情情种,当年为向老婆求婚举行了一个如何如何浪漫而隆重的求婚仪式。周围朋友看到报道后,纷纷八卦地询问夏浅当年到底是如何被求婚的?
夏浅闻言却只是呵呵哒。所以说,世人总是太容易被欺骗,你们只关注到“向太太求婚”这五个字,却忽略了定语“第一次”啊!既然有“第一次”那就肯定有“第二次”嘛同志们!
这说明什么?说明盛总大人人生第一次求婚被拒了啊!能不难忘吗?哎,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怎么就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