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朝名将有二,一是战王,也就是当今的翊王殿下萧景翊,这第二个,便就是陆清浅的外祖父,定西将军傅元海。
当年陆清浅出生的时候,傅柔因难产而死,定西将军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傅将军因此伤心过度,自那之后,便回到了傅家祖籍永州。
京城成为了他的伤心之地,再加上他手中的军权,皇上亦命他无诏不得入京,就这样,十六年过去了,除了出生的时候,陆清浅还都没见过她的外祖父。
虽说没见过,但她毕竟是傅柔的孩子,是傅柔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希望,傅元海又怎能不爱他这个外孙女?
每年,傅家都有来信,也都有送来给二姑娘的礼物,不过不管是信也好,还是礼物也罢,陆清浅是从来没见过一点影子的。
傅家人还以为陆家总是会善待这个嫡女的,却不知这么多年来,陆清浅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而白氏对陆清浅态度的变化,便是前些日子傅家又来信了,不过这次的信不是给陆清浅,而是给陆明远的。
信中,傅将军提及陆清浅和五皇子睿王殿下的定亲之事,颇有催促完婚之意,这才让白氏着了慌。
想到陆清浅嫁给睿王成为睿王妃后骑在自己头上的样子,白氏心中便打定了主意,此女不可再留!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精心筹谋之后,她竟然回来了,而且还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白氏的心中十分不安,回到兰院后便打发了一应下人,脸色难看的坐在了椅子上。
“二妹妹她,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一旁,陆清歌一边伸手把玩着花瓶里的插花,一边淡淡的口吻道。
就是这句话,白氏的心头一跳。
是啊,怎么就不一样了?
她也算是看着那个小贱人长大,对她的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从前的陆清浅可绝对办不出今日这样的事儿来。
难道说,在山崖下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叫来刘嬷嬷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刘嬷嬷心领神会,即刻便去办了。
刘嬷嬷刚出门,陆清宁就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拦不住她的丫头婢子。
白氏摆了摆手,叫那几个人下去,陆清宁就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呜咽着开口。
“母亲,二姐姐她竟然活着回来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呜呜呜……”
“宁儿不怕,有母亲在,母亲不会让她伤害到你半分的。”
白氏轻拍着陆清宁的背柔声安慰着。
陆清宁原本只是啜泣,被白氏这么一安慰,感动的干脆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宁儿不该隐瞒母亲的,其实,其实,是宁儿亲手把二姐姐推下了悬崖的,还有她脸上的伤……”
“母亲知道,只是你日后做事,还需周全些才好。”
白氏打断陆清宁的话,语重心长道。
陆清宁蓦的止住哭声,“母亲不怪宁儿?”
“区区一条贱命罢了,母亲怎会怪你?但这件事也万万不可在提起,尤其是在祖母和父亲面前,记住了吗?”
“是!宁儿记住了,只是二姐姐那里……”
“只要你不提,你二姐姐那里,我来想办法。”白氏眸子里闪过一道阴寒的光。
深夜,四下无人,陆清浅仔细琢磨了私人药房,又细细给脸上的伤疤消了毒才彻底进入梦乡。
翌日清早,陆清浅原本是想梳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奈何手却不听使唤,这古代女子的发髻她终究是学不来,只得唤了流朱为自己梳头。
她的要求也很简单,清爽大方就好。
于是流朱一改往日里的十字髻,特意简单为她将头发盘了起来。
梅院里,众人正给老夫人问安,忽然,一道身影闯入视线。
来人头上梳着的单螺髻,简单而不失大方,身穿一袭水蓝色长裙,外披烟色薄衾,一方轻纱遮面,竟然是……二姑娘?
怎么会?
府里的人都知道,那水蓝色的鱼戏莲花裙是大姑娘穿剩下来的,大姑娘身形较之二姑娘要丰腴一些,所以这身衣裳从前穿在二姑娘身上,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可今日,分明是同一身衣裳,又穿在同一个人身上,怎么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就好像,这身衣服是专为二姑娘而量身定制的一般,甚至就连大姑娘当初都没能穿出现在二姑娘这般令人惊艳的感觉!
不理会众人的目光,陆清浅微微屈身,落落大方的朝老夫人行了一礼。
“浅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虽有些许赞赏,却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昨日里,这个孙女失而复得,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她自是十分欢喜的。
而今日再见她,欢喜的感觉便淡了许多,无论如何,她终究是折损了相府的颜面。
老夫人对陆清浅如此态度,白氏并不意外,毕竟无论在老爷还是老夫人眼里,相府的颜面都是尤为重要的,在那面前,亲女儿和亲孙女,又都算得了什么?
白氏想着,唇角一边浮现一抹嘲讽的笑,一边等着陆清浅给她见礼。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陆清浅看都没看她一眼,竟直接坐在了她正对面的椅子上!
一瞬间,白氏发懵了,厅内的其他人也都懵了!
什么情况?
二姑娘性情软糯,对白氏更是一向敬畏有加,昨日受了刺激也便罢了,今日怎得还敢不朝白氏见礼了?
“真是放肆,二姑娘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夫人了,怎得这般无礼?”
说话的正是白氏身边的刘嬷嬷,刘嬷嬷跟在白氏身边多年,白氏甚至将府中的许多事物都交由刘嬷嬷打理,可见对其信任。
原本,这样的场合是根本没有刘嬷嬷说话的份儿的,但白氏在府中作威作福多年,刘嬷嬷也早已习惯了仗势欺人,府中众人亦早已将其当成半个主子一般看待,再加上她说的是陆清浅,所以,众人便也觉得眼前这一幕理所应当了。
陆清浅缓缓一笑,清冷的目光上移,最后淡淡的落在刘嬷嬷身上。
那从容不迫的态度,哪儿还有半分从前的怯懦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