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以孝治天下。”
萧青山面色一瞬骤寒,“淑妃,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臣妾的意思是……”淑妃的心蓦地一沉。
下一秒,萧青山冷厉语气便道。
“淑妃既如此纯孝,不如朕便允你出宫,为你父养老送终,如何?”
“这……”淑妃脸色一瞬彻底苍白,“臣妾知错,臣妾自当是侍奉在皇上身侧,求皇上不要……”
话说到一半,淑妃一抬头就看到了御案上放着的那只卿云玉燕钗,眸色蓦地深沉一黯,苦涩口吻就接着开口。
“求皇上不要赶臣妾出宫,臣妾定当……谨守本分。”
……烛光下,她的情绪埋藏在一片阴霾里,看不真切。
只余那张姣好面容,影影绰绰,若隐似幻如轻薄雾气一半,轻易便勾起萧青山深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他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又到底有一丝不舍,不耐的摆了摆手,便道。
“这些日子,你且回去好好思过罢!”
待淑妃起身准备离去,萧青山又似想起来什么开口,“黛青色的衣裳,日后也不必穿了。”
……
盛夏时节正是花开正盛的时候。
往年的这个时候,每每都是翊王府里绿意正浓时。
萧景翊不喜繁杂,是以翊王府的园子里除了绿草碧木,从来都没有其余繁杂的东西。
诸如花朵,放眼整个翊王府,那是一朵也找不到。
是以常常他人的府邸满园花香的时候,翊王府里的众人能嗅到鼻尖的也就只有青草翠意。
久而久之,众人也就都习惯了。
却未曾想到,今年的夏天,王府园子里竟也见了除绿色之外的姹紫嫣红。
虽都是极简的品种,但于翊王府而言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据说,这都是王爷特意命花匠一早就栽上的。
众人不由感叹,这王府里有了女主人,果真就不一样了呢!
李虎从外头回来,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直到到了行云殿才略略喘了口气。
陆清浅正打理着药草,就见到李虎诡怪神情问。
“府上近来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
陆清浅忽而想到萧青山送她的那好几个大箱子,一颗心倏尔一跳,随即又好奇。
“怎么这么问?”
李虎自然而然答,“园子里新栽了许多花,这可不像是翊王爷的风格。”
话落,李虎忽又想起什么,眼睛登时一亮。
“……我想起来了,难道是你们马上要大婚了?”
陆清浅,“……”
李虎愈发欣喜的神色,“我听闻聘礼都送来了,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陆清浅被他的话惊了一跳,“聘礼?送哪儿了?”
……昨日钱公公那般大张旗鼓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还用问?
李虎只道陆清浅是害羞,也不多做解释,就又笑笑道。
“我是回来告诉你,白氏离陆府后,的确被墨渊的人接走了,现如今一同下榻在鸿胪寺。”
陆清浅才要点头,紫苏走了进来,暧昧语气就道。
“满园花香,王爷对二姑娘果然是不同的。”
陆清浅……不过是园子里多栽了几朵花,又不是单单给她一个人看,怎么就一个个都来往她头上算?
下一秒,紫苏便将一个药瓶递到陆清浅手上。
“依二姑娘意思,这是在那两具宫女尸身上找到的,”
陆清浅伸手接过药瓶,目光骤然被药瓶上印制的图案吸引。
……怎么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就在这时,长安的声音忽而传了过来。
“陆姑娘,王爷请您现在过去一趟。”
……
从行云殿到行止院可还有段距离,一路上的确如李虎所言,被栽上不少花朵。
陆清浅此刻却无暇欣赏这些,药瓶上的图案一遍遍在脑海飘过,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才进了行止院的门,一股浓烈的血气就传了出来。
陆清浅眉心忽而一跳,一抬眼,就见斜对侧的廊下侍卫正拖走一个人。
那人遍身是伤,衣裳已被血浸了个湿透,凡拖行过的地方,地上亦留下两道鲜红的血迹。
殿内,萧景翊一身黑衣颀长,淡淡的血腥气未散。
见着她来,便道。
“清秋阁失火后,本王让人去寻那两名宫女的家眷,虽迟了一步,但好在留了个活口。”
陆清浅略略蹙眉,“如果我没猜错,是萧景乐的人?”
萧景翊淡淡点了点头,“驸马是她自己要杀死的,却还是怪在了你我头上,此番远谋深思,当真是用心良苦。”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眸中闪过极寒的光。
陆清浅亦觉胸中一股怒火,思及那日在宫宴上所见,原本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真的是她。
下一秒,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陆清浅眼睛一亮,蓦地出声。
“我想到了!”
萧景翊目光移过来,便见她拿出那个药瓶,“怕不止她一人,这图案,那日刺杀我的人衣服上也有!”
“是五弟?”萧景翊端详着瓶子上的图案,眉头略皱。
陆清浅也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确切的说,从当初她遭遇那场刺杀时,便就已经觉得不对了。
忽而,她想到先前所查萧景睿和东云勾连之事,心头蓦然一亮,下意识的出声。
“墨洵!”
萧景翊和她几乎同时开口,这药瓶上的图案,他的确曾在墨洵手下的人身上见过。
也就是说,当日的刺杀,与其说是萧景睿借由墨洵之手,不如说是墨洵借由萧景睿想要达成目的。
这次也一样,表面上看似萧景睿和萧景乐联手意欲对她不利,暗地里,依旧有墨洵给了萧景睿此药。
意识到这一点,萧景翊的脸色立时沉若冰霜。
尤其是开口的一瞬间,仿佛整个屋子都浸透着彻骨的寒意。
“长安,拿本王剑来。”
长安闻言吓了一跳,“王爷,不可,若您此时伤了洵王,东云便有了出兵的理由,到时……”
“云鹰卫现在何处?”萧景翊冷眸打断长安的话。
长安一怔,云鹰卫?
那不是墨洵此番私自带入兴京的一支亲兵么?
外使来朝,若带亲兵便有挑衅之意,是以墨洵入京时,只把亲兵安插在了城外。
星夜楼的人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昨日才刚刚查到,墨洵果真带了亲兵来,且逾两百余人,皆安插在城郊一处密林中。
王爷难道是要……
对了!他怎么就没想到!
虽不能明着对墨洵做什么,可据他所知,这云鹰卫可是墨洵最得力的一支亲兵!
如今两百余人已有几十人悄然进了京中,却还剩下百余人。
若能将此百余人尽数斩杀,于墨洵而言,那可是个不小的损伤!
更重要的是,云鹰兵隐匿于暗处,便是伤了,墨洵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想到这里,长安已经迫不及待!
京城里安乐的日子待久了,他早就憋得手痒,眼下难得得此良机释放,即刻便去唤萧景翊最近的几个亲随。
余下陆清浅尚在原地,盯着那双黯色的眸,“一切小心。”
萧景翊看向她的目光一瞬柔和,“有你在,本王自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