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清浅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笑容。
“我今日回来，除了退聘礼之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问问父亲……”
“你要问我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紧张之余，陆明远脸色一沉，打断陆清浅的话就要跑路离开。
他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一种直觉？
总之，今日的逆女只叫人看一眼便觉得心中压抑着憋闷的难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死的感觉？
陆明远以为还是早早脱身的好，可待到错身的一瞬间，耳边她的声音到底寒若彻骨般传了过来。
“父亲当真不打算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么？”
“什么真相？你疯了吗？简直胡言乱语！”
一瞬间，陆明远双腿发软，转身下意识对着陆清浅便是两眼通红，大声咆哮。
果然，这般反应，如果说当年没有什么，陆清浅是不信的。
下一秒，一颗心也彻底沉了底，自嘲一声冷笑过后，淡声开口。
“是不是胡言乱语，父亲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么？”
“你……”
不知是恐惧亦或是激动的原因，陆明远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却竟都还抱有一丝希望，狠狠一甩袖袍就别过脸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没别的事，还是早早回你的傅家去吧！”
“……父亲说的是，我的傅家？”
陆清浅心底发凉，面上更是忍不住嘲讽笑意。
“果真，在父亲的眼里，从来都不把我当成陆家人，不，确切的说，是从未当我是您的女儿，对吗？”
陆明远闻言，非但不知自省，反而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指着陆清浅鼻子便是怒斥。
“你又何尝当我是你的父亲？简直是逆女！我陆家有你这样的女儿简直是家门不幸！”
“好一个家门不幸！”
从前，陆清浅听到陆明远说出这样的话来，内心还会觉得有些悲悯。
而事到如今，同样的话再从他口中说出，她只会觉得无比的可笑，于是下意识就表现在了脸上。
陆明远看的一瞬惊呆，“你笑什么？你这个逆女，当真是疯……”
“我没疯！”
一瞬间，陆清浅骤然抬眸打断陆明远的话。
那般眼神看的陆明远心中一跳，耳边，如她眼神一般森冷的声音就接着传了过来。
“陆家的确是家门不幸，可究其原因，却是因为祖母有父亲这样一个儿子，女儿有父亲这样的爹，母亲，有父亲这样的丈夫，才可以被称之为家门不幸，不是么？”
陆明远闻言，连发火都顾不得了，一瞬就慌了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凝视着陆明远的眼睛，陆清浅淡声，“父亲当年也是中意过母亲的，后来，却只因我是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便就恨我到了这般地步？”
“你……”
陆明远内心已经被巨大惶恐占据，甚至连思考都顾不上，大概正是因为这样，语气才得以平缓下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父亲对我，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害怕？”
陆清浅面色不变，当她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如她的话一般，一股极致的恐惧在陆明远脸上蔓延开来。
他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觉，此刻竟是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清浅倒是满意极了他现在的模样，毕竟这算是陆家的家务事，她也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下一秒复又靠近他两步，方才幽幽开口。
“兴朝律例，有宠妾灭妻者，处以鞭刑，有伤妻杀妻者，视后果严重，刑责最高可处以腰斩，若为官员，更深重之，可处株连九族之责。”
待她说完这些话，陆明远整个人已经仿佛坠入冰窟般，浑身极致颤抖，冷汗湿透。
他咬牙看着陆清浅那双淡漠的眸，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来。
“逆女，你疯了吗？你这番话若是让旁人听到……”
“若是让旁人听到，那父亲便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陆家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陆清浅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无尽淡漠的冷意。
“你……”
“事到如今，父亲莫不是觉得还能隐瞒下去？陆家的生死荣辱，可全都在父亲的一念之间。”
陆清浅言辞犀利，语气淡漠。
终于，一瞬间，陆明远如梦方醒，脸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的希冀。
“你的意思是……”
陆清浅道，“父亲别忘了，我也姓陆，若父亲将当年的一切真相告诉我，再按照我说的去做，陆家，便还是陆家，但倘若父亲不愿的话……”
“你又当如何？”陆明远蹙眉冷声，这一刻，竟不知又从哪儿找回些许底气，强撑着语气道。
“无论当年真相是什么，你别忘了，你可都没有证据！不过是一桩陈年旧事罢了，没有谁会放在心上。”
“是么？”陆清浅闻言，讽声一笑，“那父亲又在心虚些什么？”
“你……”陆明远一时语噎。
陆清浅接着道。
“父亲可真是糊涂！证据什么的，父亲觉得皇上是会相信我的话，还是相信您呢？”
话落，陆明远良久的沉默，陆清浅却也不急。
哪怕她已经猜到了真相，可到底还是得由他口中亲自说出。
事实上，陆明远本就愚蠢，更是早被她吓破了胆。
眼下犹豫良久，深吸口气，终于缓缓开口。
“当年，你母亲她被……的确是我逼她服下毒药的，原本早该在她生下你之前就……却没想到，那女人竟骗了我！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却没想到，没想到她竟先生下了你！早知如此，我……”
听到这些话，陆清浅不由自主流下两行泪水，内心更是不可抑制极大的哀痛。
“早知如此，父亲定是要让我胎死腹中的，是么？”
陆明远嘴唇发抖，看着她那张像极了傅柔的阴魂一般的脸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紧接着便闻陆清浅凄惨入骨髓一声冷笑。
“杀妻灭女，不知悔改，这么多年，父亲可真真是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