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浅即刻递过去一个视线给顾南音。
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不是她柔弱的时候。
若长平以此理由强行要她出城,那她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可若她留下,又不想让长平和顾南音再跟着冒险。
得想个办法摆脱他们才是。
就在这时,城内一对人马冲了过来。
“不好!是他们追来了!”
长平咬牙低声开口,正准备开战。
忽而瞧见眼前的队伍竟是直直朝那守城士兵冲刺了过去。
这……自己人打自己人?
来不及想太多,身边陆清浅忽而道。
“趁乱逃出去!”
长平和顾南音即刻会意,眼看着几人就要冲将出城,很快,陆清浅周围被人包围了起来。
长平和顾南音惊了一呆,忙靠近陆清浅想要营救,奈何,士兵一波接着一波的冲过来,丝毫不给他们营救的机会。
好在,最终守城士兵被打退,长平和顾南音才知道,所谓的自己人打自己人,来人竟是东云的二皇子,墨漓。
长平是知道墨漓的,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只可惜,令所有人没想到的,陆清浅竟不见了。
一瞬间,顾南音脸色煞白。
“王妃她……”长平亦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她交给我,你们暂且回云州!”
墨漓赠与他们两匹快马,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墨漓回去悄然找了许久,所幸在康平王之前找到了陆清浅。
她躺倒在一处草丛里,已经陷入了昏迷。
几日的奔波和疲累,她总算是支撑不住了么?
墨漓眼中,心疼神色一闪而过。
“殿下,皇上他……”
身边,一灰衣男子忽而有些担忧神色看向墨漓。
这些日子,漓皇子搜集墨洵当年毒害亲母皇后证据,意外竟查出,墨洵并非皇后所出,且因怕事情暴露,竟不惜对东云皇下毒十数年。
细察之下才知,墨洵的生母竟然便是康平王当年派往兴朝的细作妙佳!
而他的父亲也并非萧青山,而是当年妙佳在兴朝皇宫中私会的一名侍卫。
这么多年过去,侍卫早已不知去向。
而那妙佳曾随着东云皇后长大,当年竟大胆到在兴朝的皇宫中诞下墨洵便暗中遣人换下了东云真正的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兴朝皇子萧景澈。
而更另人震撼的是,墨洵当年在尚不知内情的时候就开始给东云皇下毒。
事到如今,东云皇的身子已经就要支撑不住。
两国开战,东云皇急火攻心,如今不过也就是三两日的事情。
偏这个时候,漓皇子遇到了这位兴朝的陆姑娘。
灰衣男子于是不得不有些担心。
墨漓犹豫再三,也只能开口,“如此,便带她回云京。”
灰衣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可,这位姑娘当真经得起如此长时间车马劳顿吗?”
“别无他法,我会替她安顿好一切。”
墨漓眸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
之所以现在就要赶回云京,不止为了父皇,也因为她身上的毒。
他回来这么多时日,所幸找到,东云皇宫中种的一株云雾花便是她身上蛊毒最好的解药。
而云雾花摘下一个时辰之内便就会枯萎,所以,这趟云京之行,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势在必行。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门外另一侍卫闯了进来。
“殿下,城外粮仓被毁,粮食尽数都被战王运到了云州,我们……”
墨漓眸色一寒,“云京的拿着父皇印信的人也快到了,你等在此处守着负责接应,待到时候撤去所有东云士兵,至于墨洵和康平王……父皇仁厚,便赐他们战死吧!”
“是!”
……
七日后。
东云士兵没了粮草,死伤大半。
余下的也一夕之间,全部撤兵。
墨洵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父皇竟早已知晓了一切。
更没算到,有人告诉他,他真正的父亲,竟是兴朝萧青山。
假的……一切原本就是假的!
可假的又如何?
一旦人的心理防线被击破,即便是假的,也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或者说,他内心深处从来就希望这是真的,这便就是真的。
告诉他这句话的人,或许也只是他内心臆想出来的。
因为,在佳嫔被萧青山不远千里从兴京城押解而来,看到多年不见的母亲尸身被悬在城门上的时候,墨洵便就疯了。
“不,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怎会是我的母亲呢,我是东云太子,我是东云未来的皇帝!”
他痛哭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着他此生唯一重要的女人的尸体。
终于,最后一字话落,一道箭狠狠射穿他的心脏。
“萧,景,翊……”
墨洵咬牙切齿,最后一字落,终于,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三日后。
所有人都没能想到,萧景翊从东云边境乐城到云京,竟只用了短短三日的时间。
这三日,加上到达云京所用的时日,十日内,她醒来了三次。
第一次,她睁开眼看到墨漓,“我这是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墨漓眸中黯色一闪而过。
“你在云京,他没事,你也会没事的。”
陆清浅闻言,唇角一弯,又沉沉昏了过去。
第二次,她还没睁开眼睛便十分慌张模样。
“救人,救人,南音,南谨……还有他,我找不到他,找不到他……”
身边一只温热的手轻柔将她的手放在掌心。
“放心,南音公主已经将云雾花带走了一半,南越皇会没事的,他,也已经在来寻你的路上了。”
陆清浅将醒未醒,便又沉沉睡去。
第三次,终于,她好似嗅到了那熟悉到仿佛已经刻印到她心中一般的淡淡的竹香气息。
下一瞬,蓦地睁开眼睛。
那双漆黑的眸深邃,仿佛蕴含着世间极美的星空。
“你来了。”
她的唇角,终于绽放笑容。
男人眸色震动,瞬息拥她入怀。
她被他抱着,周遭氤氲着无尽暖意,直暖到她的心里。
只是……
她一瞬将身上男人推开。
他眸色倏尔一顿,略微蹙眉开口。
“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允许你将本王推开。”
语气霸道,强势,不容置疑,一如他现在正定定凝视着她的漆深的眸。
陆清浅气息一滞,柔缓语气道。
“你方才抱的太紧,叫我喘不上气……”
“那以后,本王轻一些。”
他莞尔淡笑开口。
陆清浅点点头,随即蓦地抬眸。
“以后?”
男人柔笑点头。
“从此时此刻,到儿孙满堂,到,你我白首,再到……”
倏的,唇上一软,是她指尖盈盈触感。
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她脸色倏忽一红。
就在这时,他蓦地轻握着她抚着他唇指下的细腕,连带着她的指尖一同,浅浅一吻,印在她指腹上,亦印在她的唇上。
她一惊,蓦地抽回手去。
男人唇角莞尔,放手拥她入怀,滚烫的吻,终于深深的落下。
时间过去良久,久到她甚至觉得这是否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是梦。
他终于松开了她。
“本王已修好婚书,送至傅府。”
“你是说……婚书?”
她惊了一跳,“可我还没答应嫁给你!”
他眸色蓦地轻眯,“嗯?”
一字落,氤氲着缠绵气息的眸便再次落在了她的唇尖。
“若本王非要娶呢?”
“我……唔……”
一月后,兴京城,张灯结彩,甚至连城墙上都挂着红绸。
“翊王,不对,翊太子终于回来了!”
一声高呼后,遥遥的,还未入城,看到萧景翊马车的一瞬间,城门处,百姓齐齐跪在了地上。
“翊太子大喜,太子妃大喜,兴朝大喜!”
“恭贺翊太子,太子妃凯旋回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马车内,躺在男人怀里睡了许久的陆清浅揉了揉眼睛,总算是被吵醒,喃喃一句出声好似犹在睡梦中。
“到了?”
“嗯。”
男人轻声答应。
下一瞬,她蓦地睁开眼睛,近乎一跃而起,将轿帘掀开。
……眼前情景,她莫不是在做梦?
“这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稀里糊涂。
萧景翊莞尔,“本王早已和傅家,父皇商议好,你我归京之日,便是大婚之时。”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只是,这大婚也不必连城墙都挂红吧?还有外面这些百姓,这阵仗是否太大了点儿?”
“这红绸是父皇遣人挂的,和本王无关。”
萧景翊无辜淡笑。
陆清浅,“……那百姓呢?他们……”
“百姓……许是傅家人通知的,如果本王没看错的话,傅老将军,傅老夫人,还有你的舅父舅母表兄现下正站在百姓的最前头。”
“……是吗?”
陆清浅复又掀开轿帘……
“那翊太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
“皇后月余前亡故,太子自请卸去太子之位,为先皇后守陵,册封太子诏书,本王也是昨日才收到。”
萧景翊淡淡神色。
“原来是这样。”
陆清浅点了点头,随即心头猛地一跳,摇头。
“不成,若你是太子,我今日便不能和你成婚!”
“你敢逃婚?”萧景翊犀利眸色凝视。
“不是,可是……”陆清浅有些急了。
“可是什么?”萧景翊逼问。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陆清浅亦冷眸凝视过去。
“可是,你成了太子,将来若为新君,后宫那么大,我……”
“后宫,很大吗?”
萧景翊蹙眉摇头。
陆清浅,“你……”
“三宫六院尔尔,将来你我儿女绕膝,子孙满堂,如何能住得下?”
萧景翊一本正经神色忧虑。
陆清浅嘴角猛地一抽,“我说的是……”
“今生今世,唯你一人尔。”
话音刚落,他的唇便又落了下来。
外间,欢呼阵阵。
陆清浅眉眼轻阖,一切,果真如美梦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