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找组长借的车,这车可干净了,慢着点,诶,慢点,哈哈哈……”
在接站员喋喋不休的介绍中宁奕等人走出站台,并终于见到了那辆用来运输他们进城的汽车
——一辆打满了补丁的中巴。
这辆车像是经历过战火一般的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车顶和正面的铁皮至少有十几处,甚至有的地方还用铆钉钉着棉被和棉衣。
“怎么这么惨呢,凛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宁奕用眼神询问晓雪,得到的却是同样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在接线员的指引下众人提着行李陆续上了车,
让宁奕没想到的是相比于车外的窘迫,车里明显好了不少。
暖风将车厢烘的热气腾腾,侧面车窗虽然只有副驾旁边的一扇还保持着完整,但总体来说还算整洁,最起码车座套上没有血渍。
宁奕坐在副驾位置坐定,接线员拉好车门之后跑回驾驶位,开始尝试挂挡出站,
可他好像对这辆车不是很熟悉,连续打了两次齿之后才算勉强挂上了一挡。
“嚓!这破车我开的不太顺手,不过没关系,只要走起来一切都好说……”
驶出雨搭之后男人先是驾车在空地上转了一圈,车头对准西南方向的空地时他给宁奕介绍了那几个半露地面的应力建材堡垒。
“给你们介绍一下哈。”男人示意宁奕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
“那里是凛冬著名的遗迹之一——城外之王的住所,
当时那里面有好几百的变种人,后来基本全都冻死了。”
“哦。”宁奕只是点了点头,胖子却搓着双手表情痛苦的低下了头:“呵呵呵~”
司机不明白胖子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车厢里没有一个人神态轻松,他也索性转移话题聊起了这些建筑背后的故事。
“宁奕……”
“嗯?!”还以为司机认出了副驾上的宁奕,大家瞪着眼睛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这下把司机惊了够呛:“咋了?!你,你们咋一惊一乍的。”
“没事,继续。”宁奕借着摆手的动作再次拉低了帽檐,他让司机继续说话,然而对方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虽然强撑着笑脸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兴奋劲了。
“你们真怪,一惊一乍的,其实也没什么。
我不是要故意直呼初代名讳,嗐!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这些移民永远也不会懂那种感觉,
得有个八九年了吧……你们那时候顶多也就,十岁?”
司机说完转头看向宁奕,为了让谈话继续尽可能多的掌握一手资料,宁奕笑着附和了一句。
他转头看向车厢后面,陈宇脸色不太好,他左右手搂着徐彤和孩子,眼睛始终盯着风挡之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蔡克涛则正在给黛西和孩子整理帽檐,从出发到现在,整整两天多的时间里蔡克涛像是换了个人,
他不既不说话也不主动提出建议,包括上车之前都是如此,存在感几乎降到了零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警戒和照顾家人身上。
宁奕知道他害怕的东西,直觉告诉他蔡克涛害怕的不是凛冬的搜查,也不是战争的残酷,
他害怕的是许超、盛捷,他害怕所有熟悉的面孔。
“据说传说啊,嗐!什么传说,是城里讲故事的人传来的,他们说初代差点就把这里屠了,
结果还是张指挥求得情才没动手,就是张宇航啊,反正真假也不是知道。
诶!看看前面这两架铡刀啊,这可是斩过教皇的铡刀。”
说到这司机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都是钦佩:“太牛逼了,各位,这刀可把教皇斩了,这放在以前哪敢想啊。”
“真的假的。”宁奕下意识的附和了一句,却不想这句直接把对方点着了。
“当然了!”司机瞪着眼睛又开始了关于那天的讲述:“那时候我还在外城招待所上班,我刚给餐饮那边运完粮食就接到了后勤经理的通知,
说是有外宾到访,五分钟之后整个外城断电,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怎么了?”宁奕下意识应了句,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在讲故事方面有着十足的天赋,只几句话就带动了他情绪,让他有种继续听下去的冲动。
“教皇来了呗,当时初代没在家,我一开始还担心谁才够格接待呢,
那毕竟是教皇,再怎么叫那也是个皇啊,对不对。
结果初代他媳妇压根就没惯着,给人关大门外面好几个小时都没让进来。
后来开门以后教皇就带着气了,坐着装甲车直接就到招待所门外了,
看那样就是要拿捏凛冬,说了一大嘟噜外语我也没听太懂,反正那意思就是要找回个面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
司机又卖了个关子,这回轮到陈宇忍不住了:“你赶快说,一口气说完再给你个金币。”
宁奕回头对陈宇做了个鬼脸,那意思是你也太大方了,听个故事就给个金币。
“宁小扣,葛朗台,我没有,你给,快点,听故事呢……”陈宇做完嘴型又将自己衣兜里子掏出来抖了两下。
无奈,宁奕又将一个金币扔到了司机手里。
“哦呦呦~行行行,我接着说哈,咳咳。”司机揣好金币,清了清嗓子:“初代他媳妇找来老多机甲了,叫什么征服者啊,还是冰河什么的,
那些机甲骑在马上比外城的楼都高,机甲外形就像以前的盔甲似得,当时就给教皇吓尿了,
托雷,就是现在的西征先锋,那蒙古汉子老壮了,下来以后拿着把斧子咔咔几下就把装甲车劈稀sei呀,
整个车组就留下教皇和他的助手了,这俩人全都死这口刀上了,就右面这口,你看,那还有血捏……”
“呵~”路过铡刀的时候宁奕再次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众人,
司机绘声绘色的讲述虽然相比实际情况有些出入,却在无形之中化解了人们的焦虑,这一枚金币的花的很值。
入城的检查很松,只有十几个穿着各色服装的人简单检查了一下车内状态,甚至连侧平举等测试都没做。
司机说那不是官方的人员,
刚才伸手拦车的那些人是城中帮派的代表,因为统一世界的脚步越来越快,涌进的难民又非常之多,凛冬很早就已经取消了入城检查,
入城检查是帮派自发的,为的是避免混入野兽和一些居心叵测的破坏分子,比如,新人类的门徒。
“我都给招待所打好招呼了,一会到了就可以直接入住,招待所一楼有户籍大厅,路过暂住的不用落实身份,要是想在本地找工作或者上学就必须要办一个才行的。”
街道上比之前繁华了不知多少倍,红砖建成的楼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目力所及的所有建筑全都是新盖的,
这里还是成了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车行在路上少了踢踹和拍打反而让人有点怀念,甚至是不适应。
“这里现在最大帮派是哪个啊?”
“兄弟盟啊,老大姓聂,据说很有背景,谁也不敢惹他……”
跟宁奕猜的一样,老聂还在,
司机说他的势力范围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外城的西侧,
东城也有些涉足但不是很深,司机很不理解老聂为什么不直接吞并整个外城,他认为一手遮天随心所欲才好,宁奕也不是很明白,
或许,敌对势力永远也消灭不了,就像太阳不能同时将整个地球照亮。
在司机的带领下宁奕等人很快就办妥了入住手续,
让宁奕没想到的是黄金的价格似乎又上升了不少,一行人几个套间居然只用了三枚金币。
送走了司机之后宁奕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不是兴奋,也不能说是焦虑。
“去走走吧,这里交给我。”晓雪拉了下宁奕的手:“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变化,回来以后说给我听,带上陈宇和蔡克涛还有王昊,别带胖子了,他太扎眼。”
“行。”宁奕点头答应了这个建议,可他没想到的是小宝居然也想跟着出来溜溜:“爸,你带我出去转转呗,我不惹祸。”
“那现在我问你,你姓什么?来凛冬做什么?”宁奕问。
“咳咳。”小宝挺了挺身子,郑重道:“我姓李,叫李俊,今年18岁,江城人,今天是跟家人来凛冬逛逛的,家人去买东西了,我们一会就在这见面……”
“还行,挺好。”宁奕笑了,这段话小宝已经练习了不下50遍,
这是宁奕早就跟大家商量好的,因为“宁”这个姓氏在凛冬和双城极其敏感,就算你跟初代没什么关系,可只要你说出这个姓氏无论是谁都得多看你几眼,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给每个孩子都起一个随母姓的名字,
对外彼此不称父子,母子,都用兄弟姐妹相互称呼,等什么时候可以确定安稳再另行研究。
宁奕搂着小宝宁愿又去问了其他人,除了王昊和蔡克涛还有陈宇之外,大家都决绝了出去的邀请,
相比于去看那根本不太熟悉的环境,增加被发现的烦恼,留下来睡觉似乎更为安逸,包括爱美爱逛的徐莹、马玉,还有那对林硕心心念念的闫明。
外城确实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几人走出招待所,身临其境的来到大街上时才发现,不仅是建筑材料发生了改变,街道的格局也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去哪儿呢……”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的人群,蔡克涛迷茫了。
“爸,你在这不是有朋友吗?”宁愿忽然给几人指明了方向,宁奕笑着将他环抱进了怀里,此时的宁愿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左右,正好可以让宁奕把下巴放在他头顶。
“去……老聂那看看?”宁奕问。
“行。”陈宇拐了下身边的蔡克涛:“去喝点?”
“喝点。”蔡克涛点点头,然后又不知何意的叹了口气。
“那还等什么,一会天都亮了,走吧。”王昊紧了紧衣领,一马当先的走了出去。
几人在招待所门口右转,按照之前的记忆寻找起了末日狂欢酒吧。
宁奕记得老聂的酒吧在城西第四道街,可他们刚走到三道街口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霓虹牌匾,
红蓝黄三色灯管勾勒的字体交叉变换着颜色,这个足有四层楼高的牌匾就贴在大楼的侧面,风格上有些老上海的复古,尺寸上却透着十足的狂野。
转过街角几人看见了酒吧的门面,原本只有一间的商服大厅扩的像个体育馆,
玻璃幕墙里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却显得井然有序,一点亢奋的音乐也听不到。
“爸,里面有人在讲故事。”宁愿抬头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