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乳娘挤了些奶给唐笙检查,她先是闻了一下,眉头皱得紧紧地,之后似乎不确定,又用食指点了一些要放嘴里。
叶欢颜见状,吓了一跳,囊出声:“姨母!”
唐笙动作一顿,然后对她道:“放心,我这身体早已万毒不侵,便是有毒也伤不到我,何况应该不是毒。”
叶欢颜闻言,才想到这一点,是啊,唐笙生在唐家,又自幼就学医,把自己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绝对不可能会中毒。
她便是松了口气,等唐笙检查。
唐笙分别尝了两个乳娘的奶,细细品尝的样子,第一个倒是没品出什么,第二个入口没多久,就变了脸色。
“这个有问题!”
两个乳娘在一边紧张的看着,闻言,其中一个忙跪下:“奴婢冤枉啊,奴婢绝对不敢谋害小殿下,公主殿下明察,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欢颜拧眉扫了一眼她,道:“你先安静!”
那乳娘忙不敢吭声,可一脸害怕,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叶欢颜问唐笙:“姨母,怎么回事?”
唐笙道:“这里面有壖葛草的毒性。”
“壖葛草?”
唐笙解释:“是一种寒气极重的毒草,也有凝血之效,若是大人用了或许伤不了什么,最多是落下些寒气,可是孩子本就脆弱,加上这孩子早产,胎中不足,更受不得这样的侵蚀,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叶欢颜有些吃惊:“是母乳有问题?那就是有人在乳娘的饮食中动了手脚?”
唐笙摇头道:“不一定是饮食,这东西是以侵蚀人体伤人的,可通过肌肤渗入人体内,所以,她的饮食和日常经常接触的东西,都有可能被动了手脚。”
她承受的:“虽然孩子成了这样,可他身上壖葛草的毒性微乎其微,轻易察觉不出来,只有善于毒性药理的人才会容易察觉,还好是我在这里,若是宫里那这些太医,估计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确实是发现不了,之前就有太医来看过,如今太医都还在外面呢,可也只是看出孩子活不成了,具体怎么回事,竟然没发现。
叶欢颜闻言脸色微变,好厉害的手段……
她立刻对地上跪着的乳娘道:“你起来。”
乳娘忙起身。
叶欢颜对唐笙道:“姨母检查一下,看看她身上可有问题?”
唐笙点点头,上前在乳娘周围转了一下,也并不顾忌,直接在乳娘身上闻了几下,确认乳娘身上的味道。
之后,她摇了摇头道:“不太确定,她身上有很重的奶味,其中混杂了壖葛草的味道,以她的情况,我不确定味道是怎么来的。”八壹中文網
究竟是随着母乳而来的,还是身上沾染的,这样是查不出来的。
叶欢颜想了想,淡声问那个乳娘:“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乳娘急忙分辩:“公主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绝对不敢害小殿下的,这一切奴婢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啊。”
叶欢颜点点头,侧头吩咐一个清越:“带姨母去这个乳娘住的地方检查。”
清越颔首,叫上一个这里的宫人一起,带唐笙出去了。
叶欢颜没再理会乳娘,而是深吸了口气,走到那边的床榻前,看着上面躺着一动不动,气息已经弱了的孩子,眸光微暗。
目光凝在孩子身上或浓或淡的青斑上,有些许唏嘘。
这么小一个孩子,才出生几天,她都已经决定留他性命了,她那么艰难的才下定决心让他活下去,为什么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终究,是注定活不了的么?
有点难受。
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孩子的眉眼,带着些许轻柔。
殿内就这么安静了许久,直到唐笙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样东西,是一盒子洗澡用的香荚子,这是妇女产子后用的,对身体好,对孩子儿也好。
叶欢颜拧眉看着,很是疑惑:“这是?”
她不是问这是什么。
唐笙解释道:“这里面混夹了壖葛草,确切的说,这盒香荚子制作的过程中,是掺了壖葛草一起的,乳娘拿来沐浴,自然身上都渗入了壖葛草的毒,这就是母乳有问题的缘由。”
闻言,叶欢颜微微变脸,寻思着道:“我记得乳娘是早就备好了养在宫里等着孩子出生的,她们的一应饮食起居,用的所有东西,也都是内司局准备的。”
虽然朱氏早产是意外,但是乳娘却不是临时找来的,而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而且绝对是确定这个乳娘可信得过才敢用的,毕竟关乎的是皇子的性命,所以她并不怀疑乳娘想要谋害这个孩子,可是没想到会是内司局的问题。
她脸色有些难看,立刻吩咐月影:“你安排一下,派人暗查此事,记住,只是暗查,不要打草惊蛇。”
她根本想不出来会是谁这样苦心孤诣的要害这个孩子,是之前容不下孩子的计划,还是为了配合之后的阴谋,如果惊动了相关的人,又会不会引发什么风波,所以只能暗中行事。
月影应下。
这时,那边的孩子发出了点声音,似乎挺难受,可又已经哭不出来,就是难受的哼出声的那种。
可叶欢颜深深地凝视看了一眼那孩子,问唐笙:“真的救不了他了么?”
唐笙沉声道:“我若是能救,自不会袖手旁观,可是真的不行,他太弱了。”
如果是个大一些的孩子,就不会那么束手无策,可孩子太小,又脆弱,哪怕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也都无从下手。
叶欢颜倒吸了口气,心中有点堵。
低声问:“他这样,能撑多久?”
“也就今夜了,绝对撑不到天亮,现在这还是我刚才大胆行针给他吊着的气,顶不了什么用的。”
走到孩子旁边,俯视了一会儿孩子明显很难受的样子,低声不忍道:“他这样,好像很痛苦。”
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估计就是很难受,却也不懂难受是什么。
“所以?”
叶欢颜闭了闭眼,低声道:“没必要让他这样强撑一个晚上,终究是要死的,还是把这口气断了吧。”
唐笙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这孩子,想想也是如此。
让他强行撑着这口气,不过是让他这短暂得如昙花一现的人生最后,充满着他自己都懵然无知的痛苦,也挺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