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姣姣一直不太明白权臣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高安安突然被赐婚,又险些因为谋杀亲夫而被关进大狱,她听见路人纷纷诉说着高鲜的罪状,然后说他的女儿和他一样是天生的坏种,诚王府也受她牵连等等。
总之,他们贡献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足足让京城热闹了好一阵。
而偏偏这时,陆家和周家已经在商议下定的日子了。
陆承熙原本是想去求皇上赐婚的,可因为高安安和袁虎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陆承熙觉得这时求来的赐婚有点晦气,便没有去宫里求圣旨。
长辈们也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不过在操办婚事的流程上,还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陆家上下更是喜气洋洋的,连长公主殿下都来帮忙。
计云蔚陪着陆云鸿跑了几趟周家,和周旭对饮畅谈。渐渐的,三人就像是回到还在无锡的时候,儿女亲事都放在一边,他们反而以自己的聚会为主。
三五次后,被各自的夫人抓了个正着,好一通说教,又是跪搓衣板的,才将陆承熙和周姣姣的婚期商定下来。就在来年的四月初六,刚刚入夏的时候。
陆承熙还是有点不满的,觉得太晚了。
可后来计云蔚跟他解释了,他们的婚床和家具都是早几年就叫大师傅们做好了的,不过并不在京城,要从无锡运过来,路上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然后就是院子需要翻新修整,总不好委屈了他媳妇等等。
陆承熙才又高兴起来,认真地跟着施工队忙活,早出晚归的,倒真担得起一院之主的样子了。
周家这边,周姣姣的嫁衣做好了,不过要给陆家这边的亲戚做些鞋袜,谢夫人担心来不及准备,想让家里的仆妇帮着做,周姣姣不好意思,两家有来有往的,到时候她的脸往哪里搁?
还是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回来帮忙,这才让她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也更加期待婚期的到来。
转眼到了正兴十五年正月初一,在新年的第一天,太子妃顺利生下一个女儿,皇上赐名嘉月,封为明萱郡主。为了庆祝皇室又添一个矜贵的小郡主,皇上还特意开设了恩科。
但凡能二月之前赶到京城的举子都可以参加,赶不到也不用急,反正正兴十六年就是原定的春闱时间。
这对于两所国子监,以及提前赶到京城的举子来说,真是莫大的幸福,就算是这次不上榜,也能当是提前适应春闱的考场,反正来年还有一次机会。
就这样,伴随着这场恩科春闱在三月初一正式开始,京城自然是格外热闹的。
陆承熙调任礼部,还做了读卷官。
他在贡院里看见了郑家的那两个孩子,郑长文,刘长武。
考试结束以后,太子还询问他那两个表弟考得如何?有没有机会上榜等等?
陆承熙摇了摇头道:“这要批卷官才知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他们写得很认真,应该是有望上榜的。”
太子道:“我那姨母疯了好多年了,现在到也安静下来,在后宅度日了。刘青还是那样无所事事的,不过也没有嗜赌了,郑家的希望全在这两个孩子身上,若是他们用功,我自然会给他们机会的,若是不用功,继续努力几年,就算不能入翰林院,外放做官应该也是可以的。”
陆承熙道:“还是先观察两年,他们毕竟和殿下有着血缘关系,派到地方上去,别人总是忌惮的,若是有意贿赂,他们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捺得住。不如殿下先带在身边管束几年,到时候他们学到万分之一,也足够用了。”
太子听了,觉得陆承熙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他拍着陆承熙的肩膀道:“你也是我兄弟,不要跟我如此见外。只是外面的人也要提拔,不如也提拔他们起来,以后也好制衡其他官员。”
陆承熙笑着道:“殿下说的我都明白。”
他还是那样诚实,笑起来有点憨憨的,眼神却格外清澈。
太子心里忍不住叹气,说道:“可你都不唤我哥哥了。”
陆承熙赧然道:“太子哥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我也即将成家,我们都不是少年了,总那样喊显得孩子气。”
太子闻言,心里的失落一扫而空,高兴道:“原来是这样,我们承熙果然长大了。”
陆承熙出宫的时候想,太子已经在考虑平衡朝堂的势力了,这是一个新的起点。
还有另外一个起点,太子有孩子了,以后也会为他的孩子考虑。
这样三代下来,陆家和皇家的交情,其实也就淡了。感情淡了,信任就会出现危机,很多世家大族往往就是从信任危机开始崩塌的。
于是他郑重地想了想,决定成亲以后还是提出外放好了。
这样等过几年父亲退下来,他再回京顶上,陆家的势力交错,也不会显得很庞大。
再过几年,他找个机会也退下来,保陆家平平安安便好。
陆承熙回去以后,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陆云鸿。
陆云鸿看着儿子慎重的面孔,笑了笑道:“你这个想法很好,证明你已经长大了。太子可以独当一面了,皇上自然会考虑放权。皇上放权,没有道理臣子不放,到时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太子想要提拔郑家的人,这并不奇怪,那两个孩子本就是他提拔起来的。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永远不是孤单的,虽然我和你娘没有给你多生几个兄弟,但是你的表兄弟们多,朝堂上还是有人和你共进退。但这份人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陆家荣耀百年,该退就退,该隐就隐。记住一句话,永远不要自视过高,天下人才辈出,一旦皇权有变,就不要再谈及过往的荣耀,那样不是彰显陆家家世的显赫,而是陆家招人嫉恨的原因。”
陆承熙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对于儿子,陆云鸿是不怎么担心的,因为他知道儿子的性格多少有点像妻子,审时度势,并不恋权。
也正因为如此,他从未想过替儿子谋划什么,因为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陆家是要离开京城的。
而无锡的书院和大宅,就是他们预留的最好退路。
……
正兴十五年春闱的考官是裴善,他几乎是连着出任考官,也一直深得皇上和百官的信任。
正因为如此,郑长文和刘长武虽然忐忑,却并不怎么担心。
因为裴善做考官,他们无论上榜与否,都只会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究竟有没有学问,至于其他的,都不用去考虑。
果不其然,杏榜出来的时候,郑长文中了二甲第二十九名,可刘长武却名落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