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雅间,二人对坐,左云叫了一些茶点,从等待到上茶期间,锦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冷淡。
过了好一会儿,左云倒了一杯茶,缓缓推给对面的锦霞:“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锦霞的手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她才启唇:“我……要离开王都了,总觉得,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想来想去,在走之前我还是想来找你。”
左云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了?北辙王殿下呢?他……放你走了?”
锦霞抿了抿唇角,道:“我以为,你知道。”停了片刻,她才重拾说下去的欲望,“北辙王被罢免了。”
猜测得到了印证,左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是开心,也可能是惊讶,或许也是有点难过,抑制不住的难过。
“因为……竟容王?”她猜测。
锦霞点头:“我知道,上次我迷糊中已经把我和阿让的往事都跟你说了。”
提起上次的事,左云有些不自在,毕竟不光彩地诱骗了一个单纯姑娘。
锦霞缓缓地说:“我并非要追究这件事。其实,说了我的心里好受了很多。你知道竟容王和阿让之间的恩怨吗?”
左云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不知。”
锦霞道:“竟容王曾为我爹所用,当初得令参与虐打阿让,包括后面把阿让送进冰谷也是他。所以,阿让一直都记着。”
左云倒不想,原来容晏离和公书让的恩怨竟也与那件被公书让严丝合缝隐瞒的往事有关。
锦霞继续道:“毕竟是两王相争,阿让做得再不露痕迹,竟容王要想查出证据也是可以的。证据不够,他还可以诱导阿让做出一些事从而被他成功拿到证据。竟容王一直觉得亏欠了阿让,所以也一直忍让着,到后面,特别是阿让动了你,他才真正动了杀心。阿让无法应对,只好通敌胡人给竟容王造成麻烦,以转移竟容王对他的攻势。但还是没有拖太久。竟容王甚至没有亲自出现,命心腹递了个奏折,呈上了证据。王上原想保住阿让的,所以盛怒之下也只是罢免了他的王位。但不知竟容王又让心腹说了什么,让王上下令让阿让流放。阿让在流放的路上,被劫匪杀了。”
她说得有些多,口有些干了,她喝了口茶,望向窗外,明明看不见,却好像能感知到外面的光源和温暖。
今天是个艳阳天。
锦霞轻轻开口:“流放前,他说放我离开,从此以后,我就自由了。他给我留了我的贴身侍女,给我留了一些钱财,我一直没走,直到听到了他的死讯。”
她扯了扯嘴角,好像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他流放前就应该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吧。侍女告诉我,他在留泽王都的一处山头给我修了一处院子,里面也有他给我留下的财物和东西,说是他托付她好好照顾我的余生。我一直想听其他的,可是他没有留下,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留下。”
“十余年的相识,竟就这样结束了。我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感觉缺了一块。想了许久,兴许是遗憾。灭族之仇在我们之间隔着,可是却隔不了感情。”
她站起来,摸索着往门外走去,拒绝了左云的牵扶,临出门时,她头也未回地道:“谢谢你,那段时间陪着我。尽管,目的不纯。”
左云在雅间里坐了很久,空怔着,却不知在想什么。
公书让,那么轻笔带过地就结束了。
或许,只是对于她来说而已。
对于锦霞,公书让,容晏离,都知道里面的不容易。
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容晏离走了进来,坐在了方才锦霞坐的地方。他看着左云的神色,道:“她给你说什么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你与他们是旧识,你觉得,公书让把锦霞囚禁在身边时是不是爱着她的?”
容晏离似乎不太愿意回忆那段往事,只道:“他人事,他人知。我说的,不代表正确答案。”
左云点点头,道:“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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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缺了一个,需要耎唸王再补一个。但毕竟是权力至高的三王之一,所以需要好好斟酌一下,所以在锦霞王都的主人空缺的期间王都事宜全部由南纾王和竟容王一同处理决定。
所以容晏离的事情比以往更多了,忙得人影都不见,最大的祸患被除去了,容晏离也不想左云跟着他东奔西走,劳累过度。所以就派了人加强王府守卫。就这样,容晏离又恢复了像左云初来云浮时那样,常常几日都不着府。左云有心跟着他一起,她随时都可能离开,所以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陪陪他,可惜了,不能跟在他旁边,也不好强行跟着,显得她像个奸细,要窃取军机。实际她已经窃取完了。
但她并没有闲着,上次容晏离说想看她跳舞,她倒是会跳舞,只不过在王府侍卫跟着的情况下,必须花时间练练,但要给容晏离一个惊喜,所以她第一次使用了女主人的架子,命令侍卫们不许把她练舞的事儿给容晏离知道。侍卫们很有眼力见地同意了。所以每天上午她调香,下午就去练舞,晚上就自己泡会儿温泉,或是荡会儿秋千。
如果容晏离回府了,二人就一起说会儿话,只不过就算他回府了也要忙着处理公文,她只能坐在他给她设的书案旁坐着,靠着他看书。
容晏离晚上也不闹她了,只是睡前和她说会儿话,次日她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左云可算是尝到了失魂落魄的滋味,不过他这样忙着,她也能多留一会儿。
闲暇时,她就到处逛逛,只可惜没有容晏离陪着,她不想去西面和北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