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迎接(1 / 1)

北遇王军出战两日,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南安,身为南安的政治中心以及经济中心的京都自是最为热闹,消息也是最为流通。不出半日,京中大小巷子都在议论此事。

开战半年有余,北境不断传来捷报,北严军队节节败退,北遇王军气势大涨,南安所有百姓都在称颂北遇王的雄才伟略与英姿飒爽。

谢汝近日去往宫中任职总是能听到少女怀春,喜论姜遇,以及少年热血,崇拜姜遇,总之,无处不在的议论与崇拜。身为姜遇的王妃,谢汝自是受到了不少的关注,郎才女貌总是令人惊羡,可以少不了嫉妒与暗伤。谢汝不甚在乎,除了任职之外,要么就在院子里种花除草,要么就捏捏泥人,或者写写诗,描描画。近日刘瑄又教授了她雕刻,她置办了不少工具,迷上了雕刻,沉下了心。

半年过去了,她即将迎来她婚后的第一个除夕,可是,那个人却不在,整个王府虽然热闹,她却总是感到冷清。她用雪水酿了酒,埋在院中那棵腊梅树下,想着来年除夕他应该就会回来,也许能喝到。

她站在梅树下,愣愣地看着红梅覆雪,煞是好看,轻抚上去,不小心将雪花抖落,花簌簌而颤。

她微微一笑,将那朵梅花托在手心上,细细地嗅着,有一股淡淡地清香。

枫玉总是不在身旁,她不喜欢有人跟着她,只有在书院里,才会有两个小书童,不常说话,深得她心。她又喜欢自己穿衣梳洗,是以整个院子,长期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人。

她从未收到过姜遇的信,也从未给他写过。

刘瑄怀疑过她是否喜欢姜遇,她想,是喜欢,也不是。或许,一定会喜欢,但不一定是现在,或许,念念不忘的,不一定是喜欢,只是怀念那种暖意,有些舍不得。

太后以及各嫔妃总是想召见她,不过,她有的是理由不去。她始终记得,姜遇不喜欢她们,也不愿她勉强自己。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谢汝决定给诗经注解,一旦找到了想做的事,她就把自己沉在里面,不出来,全心全意地做那件事。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又是大半年过去了,北境传来战报,北严被退,愿臣服南安,献珠宝华缎,美人无数,另愿嫁北严嫡公主携百匹战马与边境十二地求和。

北遇王写信禀明圣上,圣上在朝上与诸位大臣商议以后,决定采纳求和意见。

议和过后,北严将派使者进贡,半年后送公主和亲。

消息传入南安,举国欢庆。北遇王府亦热闹非凡。北遇王领军归京。王府自收到消息就开始准备迎接殿下归来的事宜。谢汝不喜琐事,也从未有人教过她如何做这当家主母,下面人问起如何准备这迎接事宜,谢汝沉吟片刻,只道将屋宅翻新一道吧,迎接当日再备着殿下所喜吃食和美酒。

她发了话,众人便各自忙了起来,她又沉浸于雕刻之中——刘瑄近日又教了她如何雕刻。先是木雕,后又是泥雕。谢汝因缓缓退出宫职便于随姜遇回封地之事空闲了不少,除了注解诗经之外,便多出许多时间来。刘瑄见她无聊,便总是教授一些打发时日的技艺。

因得她无事可做,已然又写了一册诗集出版,令诸多莘莘学子苦不堪言,婉言向谢汝抱怨过,谢汝便不再应书局老板之求,随笔作诗,有时刻在石上,有时写在纸上,有时又刻于书上墙上地面上,无处不在的诗词。为避麻烦,落款也只有一个汝字,是以众人出游佛塔寺遇诗,登仙鹤楼遇诗,湖边钓鱼亦遇诗,无处不在。

普通人遇到也便罢了,可一旦什么夫子,书局老板遇见了,总免不得抄上一遍,教于子弟,因得认出了是谢汝所作,便总是过府求出。谢汝便不再落款,可众人却已知她的字迹加之她的书法亦受人追捧,故不落款,困处依然存在。谢汝便逐渐消了出游或是写诗的兴趣,整日整日地待在院中,酿酒,种花,注释,雕刻,偶尔写一两首小诗。

大军归京从北境至京都,至少也需半月功夫,半月间,王军大胜的消息热闹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小巷,谢汝除了进宫任职没有出过一次门。

半月后,先卫回禀殿下已至城门,谢汝不紧不慢地洗净了手,道:“那便率诸将与我一起前往门口迎接殿下。”

姜遇身着铠甲,单手策马,英俊不凡。两道的百姓皆推推搡搡地看热闹,迎接北遇王的回归。

姜遇身后跟着千余人马,骑马缓行至王府门前,谢汝福身见礼:“妾身领府中家臣军士恭迎殿下归京回家。”

姜遇见了下马来,道:“先生请起。”

谢汝道:“谢殿下。”

姜遇回房洗浴,谢汝才发现原来姜遇受了伤还未痊愈,在左肩一剑,从后方射入。

谢汝看见惊骇:“殿下的伤……”

姜遇道:“无妨。已上过药了,过几日便可好了。”

谢汝为他宽衣,问道:“殿下武艺卓群,应是无人可伤。这是……战时所伤?”

姜遇神色微黯,淡淡道:“只是本王不慎大意。”

见他不欲多说,谢汝也便没再追问下去,毕竟也许是军事,她一介妇人,不该多问多知。

姜遇道:“一会儿宫中设宴,本王身体不适,便不去了。劳烦先生替本王回了宫里人。”

谢汝点头。

姜遇洗完后出来,谢汝正在雕刻一件木件,专心致志,姜遇没有打扰她,只是站在那里,看她认真的侧颜。她没有穿她一贯爱穿的书生宽袍,换上了秋季薄衫,落霞色的衣裙,简单地纹饰配饰。还有盘起来的长发,寥寥无几的发饰,却恰到好处地装饰了漆黑的发髻,点缀了光华。

想来,应是受到了流言蜚语的侵扰,不欲纠缠。也为了即将随他回封地,辞官归家的事。

这是姜遇第二次见她着红妆的模样,第一次是在大婚当日,惊艳了他,第二次,便是这次,依然惊艳了他。她或许不是这天下第一绝色,却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无需浓妆艳抹,她的美就如同淡淡的远山近水,水墨一般的清秀,令人见之不忘。

谢汝用心雕了一会儿,许是发觉时间过了许久还没见姜遇出来便停下动作回头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只着里衣、正望着自己出神的姜遇。

被抓包的姜遇略微有些不自在,迅速撇去后向谢汝走去:“先生竟还会雕刻。”

谢汝淡笑:“闲来无事,打发时日的手段罢了。”

姜遇挨着谢汝随意坐下,拿起一旁雕好的物什,看了看放下,又看到一旁有许多泥人,想来也是她打发时日时所作。姜遇收回目光,道:“本王回来时命人将北境的王府重新修整一番,填了个书房,还有一座花园,添了几处河池。其他的本王暂时想不到,先生可想要什么?本王命人打造。半年后待议和结束后,我们就回去。”

谢汝低头看手中的半成品,微微细雕,道:“添一个园地吧,我想闲时种种菜。”姜遇点头。

谢汝想了想,又道:“再添一处工坊,里面什么都有,可以制作陶瓷,泥人,还有可以雕刻,或是做其他木件。大一些可以。其他的,似乎暂时也想不到了。”

姜遇微微笑着:“好。以后想要什么了,再着人添置。”

谢汝问:“殿下可要用晚膳了?”

姜遇道:“好。”

当谢汝命人传膳时,枫玉却道:“殿下,先生,宫里又来人了。”

谢汝脸色微沉:“不是已然回绝了吗?”

枫玉道:“是御前公公。”

谢汝不语,这件事得由姜遇做主。姜遇道:“那便请陈公公先行回去复命,本王随后即来。”

枫玉补充道:“陈公公说圣上吩咐一定要候殿下进宫。且……先生同去。”

姜遇也未为难:“下去吧。”

枫玉退下后,谢汝帮着姜遇穿上王公服饰,取来狐裘披风替他披上。姜遇也替她挑了件碧玉湖色的秋衫,极为严谨的王妃服饰,又重新配了头饰,总算有了王妃的贵气。

待两人到了皇宫,陈公公在前引路至朝政大殿。

殿中已是满座,原是歌舞升平,欢声莺语,待内监通报声落下,殿内瞬间安静。歌舞乐姬也正好一曲舞毕,娉婷退下。

姜遇携谢汝行至陛下行礼:

“臣”

“臣妇”

“给陛下,太后请安。陛下万安,太后金福。”

圣上沉声道:“平身。”

“谢陛下。”

两人方才起身,圣上责怪的话便砸了下来:“今夜本是朕予你的庆功宴兼洗尘宴。你这个主角怎能推辞不来?还让朕与诸大臣等上这许久。”

姜遇见礼请罪:“臣知罪。还请陛下责罚。”

圣上仿佛吃瘪的模样:“那朕就罚你夫妇二人饮酒三杯。”

姜遇道:“那得看是什么酒。”

谢汝微讶,转头看他。忽然圣上响亮地笑了,姜遇也微微笑了,两人对视,眼中尽是默契。

圣上道:“封存了几年的梅花酿,特地今日开封为你洗尘庆功。”

“那……罪臣认罚。”姜遇一本正经地道。

圣上也沉声道:“那快快就坐认罚。太傅也入座吧。”

入座中姜遇低声问了句谢汝可会饮酒。谢汝自是会的,她不仅会喝还会酿酒。

梅花酿自是好酒,两人痛快饮吧。殿中又进了新的舞姬跳舞,众人也重新恢复了热闹轻松。

对方才之景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南安谁人不知,北遇王与当今圣上兄弟情坚,自小要好。北遇王当初自废国姓时,圣上还与之大吵一架,最终妥协。就连圣上的皇位也是北遇王亲手扶稳的。可惜北遇王不知因何缘故与太后不合,故不喜入宫,还自请镇守边关,一去便是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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