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同时停下咀嚼的动作，看着二儿子神秘兮兮的表情，心下纳罕，“谁做的，难道是你女朋友？”
厉青成：“……天就是这么被聊死的。”
厉苍擎不言语，趁老婆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他悄悄捏了一块草莓蛋糕送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绽开，草莓的香甜气息弥漫在唇齿之间。
他确定了，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厉母没有放过厉青成，“说起来你就比你大哥小一岁半，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医院年轻护士那么多，就没有看得上眼的？”
厉青成抚额，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您老真不想知道这点心是谁做的？”
“不是你女朋友就别说了。”厉母眼角余光瞥见厉苍擎又捏了一块曲奇饼往嘴里送，她抬手给拍掉了。
厉苍擎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曲奇饼，埋怨地瞪了一眼自家老婆，“不让吃就不让吃，怎么还浪费粮食，让老爷子看见又得挨训了，我捡起来扔掉。”
厉苍擎弯腰捡起曲奇饼，起身作势走到垃圾桶边，却背对着他们拍掉曲奇饼上的灰尘，偷偷塞进嘴里。
厉青成余光瞥见他爸的动作，嘴角狠狠抽了抽，看看他妈霸道专制，逼得曾经的霸道总裁都要吃掉在地上的饼干了。
见他爸转身过来，嘴角还残留着一点饼干屑，他连忙朝他爸打眼色，又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厉苍擎为人刚直，看他儿子对着自己挤眉弄眼，便皱着眉头说：“有话就说，眼睛抽筋了？”
厉青成：“……”
行吧，一点默契都没有，就看你被我妈逮个正着，回去跪床沿吧。
厉青成坐直身体，“其实这点心是个孩子做的。”
“孩子？”厉母没发现厉苍擎的小动作，听了厉青成的话，她心思转得极快，“哪里来的孩子？你不会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弄了个私生子回来吧，青成，你敢做这种糊涂事，回头让你爷爷知道，一准一枪崩了你。”
厉青成心好累。
他今天为什么要回来炫耀，结果炫耀不成，句句暴击，“不是我的私生子，是……算了算了，你们就当我今天没回来过。”
他不能说宋晨晨的身份，毕竟他哥还没搞定他大嫂，他要和两老说了这事，指不定他们会因为心急去找大嫂要孩子。
到时候只怕见不到孩子，还给他哥添乱。
厉母眯了眯眼睛，很快抓住了重点，“不是你的，那是谁的，你哥的？他让你带着这些点心回来哄我们的？”
厉青成心里一惊，不敢直视他妈的眼睛。
他妈心思怎么转得这么快，他就随口说了一句，她就联想到他哥头上去了，他讪讪道：“当然也不是我哥的。”
“厉青成，你把话说清楚，你和你哥是不是在外面搞出人命了？”厉母故作疾言厉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管是谁的私生子，她马上要有孙子抱了。
厉青成无言半晌，“爸，我妈最近是不是又在追什么奇奇怪怪的剧了，您脑洞能收一收吗，都漏风了。”
厉母横眉冷对，“你皮痒找打是不是？”
厉青成起身，朝母亲作了个揖，“您慢慢表演，我去睡觉了，啊，好困，对了，饼干别吃完了，明天早上我要拿去给爷爷尝尝。”
说完，他打着哈欠上楼了。
厉母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她转回目光，刚要和丈夫说话，就见他正偷偷拿饼干吃。
厉母气急败坏，“厉苍擎，你知不知道你血糖有多高，你还吃甜食，不想要命了？”
厉苍擎吓了一跳，委屈的缩回手，“不是说这是我孙子做的么，多难得啊，我就吃一块。”
厉母倾身去把饼干收起来，她缓了缓情绪，对厉苍擎说：“老公，你有没有觉得青成怪怪的，他该不会真的……”
“他敢！”厉苍擎在作风上还是不含糊的，“我们家家风严谨，谁敢搞出未婚先孕的丑事回来，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厉母被他唬了一跳，“那万一呢，现在未婚先孕随处可见，咱们也不能老顽固。”
厉苍擎瞪着她，“这是老顽固吗？这是底线！”
厉母见他要给她上纲上线，无奈道：“好好好，底线底线，可怜我一颗想抱孙儿的心，他们就算今天结婚，明天怀孕，我要抱孙儿也要九个月以后了。”
厉苍擎：“……”
*
厉柏寒输完液之后，烧就退下去了，宋薇薇担心他半夜会再度发烧，时不时起来去客厅看看。
家里有暖气，男人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子，脸色由红转白，暖黄的灯光下，俊美非凡。
宋薇薇抬手轻轻覆在他额头上，熨帖在手背上的温度正常了，她刚要收回手，手腕就被一只手扣住。
她吓了一跳，垂眸看去，正好望进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睛里，她怔了一下，声音明显轻了许多。
“你醒了，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厉柏寒怔怔地望着她，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她容颜秀美，眉眼柔和，他张了张嘴，“我……”
声音很哑，一开口就咳嗽不止。
宋薇薇轻轻抽出手，转身拿起水壶，给他倒了杯温开水，转回去时男人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喝点水吧，你烧了一晚上。”宋薇薇把水杯递过去。
厉柏寒抬手接住，不知是有意无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好按在了她的手指上，两人一时谁都没有动。
指尖的颤栗顺着血液窜向全身，宋薇薇手指蜷缩了一下，她慢慢自他指尖抽出来，心脏麻麻的。
她坐在茶几上，双手按在身侧，“先前你烧得厉害，正好你弟弟打电话来，我就让他过来了一趟，你……”
宋薇薇记得以前厉柏寒身体很好，但是最近他频频生病，难免有些担忧，“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厉柏寒捧着杯子，热气氤氲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淡淡道：“不用，我没事。”
宋薇薇眉尖一蹙，“你这半个月高烧不退两次了吧，上次是因为淋雨，这次受伤感染，你以前也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厉柏寒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似乎多了一抹笑意，“你担心我？”
宋薇薇确实担心他，但是被他一语道破心声，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堪，尤其是他眼中越来越浓的笑意，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当年他联合妙依人害她，她居然还为这样的人担心，她是个抖m吗？这么欠虐？
“是，担心你死在我这里，我麻烦就大了。”宋薇薇冷言冷语道，微抬起的下巴显出几分骄矜姿态来。
厉柏寒勾了勾唇，她被戳破心事恼羞成怒的样子真可爱，好想将她搂进怀里顺顺毛。
空气一时间陷入凝滞，厉柏寒捧着水杯喝水，四周很安静，也不知道几点了，“现在几点了？”
嗓子被温水浸润后，声音没那么哑了，但在这样夜深人静时，仍是低沉得让人耳朵发痒。
宋薇薇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茶几，也没有发出声音来，她看了一眼窗外，其实在城市里，很难看出天色如何，这里哪怕是夜晚，也亮如白昼。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大概三点多，离天亮还早，你要退烧了就再睡会儿。”
厉柏寒喝完水，宋薇薇倾身去接过水杯，转手放在茶几上，她站起来准备回房，余光瞥见厉柏寒也站起来。
她扭头看着他，“你去哪？”
厉柏寒：“去洗手间。”
宋薇薇：“……”
两人往走廊走去，一人进了主卧室，一人去了洗手间，宋薇薇回到床上，打了个哈欠，心想她终于能踏实睡一会儿了。
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卧室门被人推开，她蓦地睁开眼睛，门扉复又被关上，脚步声渐渐往床边走来。
卧室里光线很暗，她只看到一道黑影慢慢接近大床，心脏一下子揪了起来，“你……”
她刚开了口，身侧的床垫微微往下陷了陷，男人掀开被子躺进来，在黑暗中将她揽进了怀里。
宋薇薇浑身紧绷，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呼吸里满是男人身上的气息，有点淡淡的药香。
厉柏寒的下巴在她脖颈处蹭了蹭，似乎在寻找舒适的位置，宋薇薇被他蹭得脖子痒，略挣扎了一下。
“你做什么？”
厉柏寒似乎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搂着她不动了，“我想抱着你睡。”
宋薇薇红唇紧抿，倘若她够魄力，不犹豫不彷徨，她就一把推开他，将他赶下床赶出这间卧室。
可她总是心软。
她心软一次，厉柏寒就得寸进尺一次，进到现在，她反倒是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维谷里。
此时男人浅浅的呼吸在她耳后轻拂着，那一处肌肤灼得又痛又痒，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这个姿势……
她不适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两人的身体仅分开了一瞬，男人再度贴上来，那点缝隙再不复见。
宋薇薇闭了闭眼睛，觉得这个姿势就更要命了。
厉柏寒抱着她，他没什么睡意，可能是先前那一觉睡得太好了，这会儿躺在她身边，熟悉的奶香飘入鼻端。
奶奶的香味并不常见，却勾得他心中起了无数旖念，他知道，她也没有睡着。
“宋宋。”厉柏寒轻轻唤她。
宋薇薇睫毛颤了颤，将眼睛闭得更紧，仿佛这样她就能自我催眠，然而身后男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她无法忽视。
厉柏寒又唤了她一声，“宋宋……”
宋薇薇打定主意不理会，可是全身的神经都在注意身后的一举一动，厉柏寒知道她不愿意搭理他，便也没再叫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宋薇薇扛不住了，眼皮越来越沉，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厉柏寒在说：“对不起，薇薇，我爱你……”
她跌入梦乡前，心里有些苦涩，她果然是在做梦吧，否则她怎么会听见厉柏寒说爱她？
*
翌日，宋薇薇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就像被鬼压床了一般，腰上还缠着一条结实的手臂。
她呼吸不畅，试着推了推男人的肩膀，“喂，你醒醒。”
她大半边身体都被厉柏寒压着，像是怕她跑了似的，他的腿还搭在她腿上，难怪她做了一晚上被人追着跑，自己怎么跑都跑不动的梦。
男人动了一下，却并没有醒。
宋薇薇力气大了点，“厉柏寒，你醒醒，你快压死我了。”
这下推得有点重，趴在她身上的男人醒了，宋薇薇感觉到异样，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她用力掀开他，慌慌张张地坐起来，差点跌下床。
厉柏寒见她吓得不轻，他跟着坐起来，意识到什么，他尴尬的盘膝坐着，扯过被子盖在腿上。
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不是对你……也不是，就是……”
就是对她有非份之想。
宋薇薇觉得自己就像被点燃了引线的鞭炮，立刻就要原地爆炸了，她火速掀开被子下床，叫小度开了窗帘。
晨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厉柏寒看着她通红的耳朵，说：“我们……”
宋薇薇不经意瞥了他一眼，目光触到他搭在腿上的被子，像是被烫了似的飞快收回视线，眼神飘忽地往外走。
“时间不早了，起床吃饭吧，你昨天没去公司，又积压了好多文件需要你批复。”宋薇薇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求求你别跟我说话了。
厉柏寒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兀自苦笑了一声，等那股强烈的感觉褪去，他才掀开被子下床。
他发现，她似乎挺怕他，尤其是在床上。
他低头看了看，忍不住叹了口气。
宋晨晨一大早见到厉柏寒，他特别开心，在厉柏寒身边跑前跑后，嘴里跟跑火车似的说个没完。
吃过早饭，两人把宋晨晨送到幼儿园，宋晨晨依依不舍地往幼儿园里走，走了两步，他又跑回去，拉着厉柏寒的大手让他俯下身去。
厉柏寒如他所愿，宋晨晨踮起脚尖和他咬耳朵，“蜀黍，你今晚也来我家住吗？我好喜欢你啊。”
厉柏寒意味不明地瞅了宋薇薇一眼，然后含笑点头，“好，我今晚也来，那你要好好听老师的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嗯。”宋晨晨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一边朝他们挥手，一边跑进了幼儿园。
两人站在幼儿园外，直到再也看不到宋晨晨的背影，他俩才转身往小区外走，厉柏寒偏头看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羊绒大衣，将围巾解下来系在了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