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乐一怔，茫然道：“我？”
赵芸儿在心底轻叹了口气，人的一生，有时候真的造化弄人。
“血蝉是人的陪葬品，被含在喉咙里。他们这些专门做盗墓的，怎么会不知道血蝉这种东西不能轻易拿，一拿就得承受因果？”
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从血蝉上看到跟主人有关的因果线，是很零散模糊的。
但看最近发生的因果线，却很清晰。
“曹文山是主动去拿这枚血蝉的，甚至在他还没拿的时候，下墓的其他人见他一直盯着血蝉，还警告他别拿。”
……
“文山，你瞅啥呢，看上那块玉了？”
曹文山呵呵一笑，摇头：“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千万别拿啊，这放在人身上的东西，是最脏、最不干净的！”
“是啊，我们拿拿尸体周围的陪葬品就行了，既不能拿多，也不能拿太贵重，否则会遭天谴的！”
“本来做我们这行，就很缺德，要是坏了规矩，很快就会丧命咯！”
有一些跟曹文山关系好的盗墓贼，笑呵呵地道：“还好你是个有远见的，听说要回乡下跟弟弟联合起来做鱼塘？这就很不错了！”
另一位盗墓贼道：“我干完这一次也不干了，家里媳妇怀孕了，我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曹文山眼神飘忽地听着，但心里一直在想刚刚看见过的血玉。
那是一块好玉啊！
他一瞄就知道是什么种头的！
玻璃种，鸽血红！
玉质晶莹剔透，仿若一块玻璃那样纯洁无瑕。
虽然很小一块，但抵不住料子好，再加上玉蝉本来就有“长寿”的象征，稍微运作一番，卖个五六十万不是问题。
这么一想，曹文山登时就心动了。
这是他最后一票了，弟弟养鱼塘也需要本钱，如果把这一块玉拿回去，起步就能很顺利。
至于缺德、不干净、脏东西……曹文山并不是很在意。
做盗墓贼这一行太久了，那些传说中会发生的事情，他一次都没碰见过。
挖出的坟所看见的尸体，每一个都成了干尸，哪有死后还魂这么神奇？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他娘的！
……
赵芸儿将事情娓娓道来，告诉了曹文乐真相。
曹文乐还是不相信，他不停摇头，不敢信居然是自己害死了哥哥！
如果他不和哥哥说一起来养鱼，如果他不逼迫哥哥金盆洗手，那是不是他哥就不会死了？
“会死的。”赵芸儿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开口道。
“哪怕你不劝他回来，在这一场劫难中，他都会忍受不住诱惑，拿走这块玉。”
曹文乐哭得体力有些不支，靠在墙壁上，感觉头脑一片混乱，很痛。
“哪怕不是因为这次，也会有下次，下下次，盗墓的人缺德，缺德的人早死，这很正常。”
赵芸儿扫视了周围的村民一眼，语气清冷地跟他们科普：
“所以，做人不要太缺德，有事没事多做点善事，哪怕不为自己，也为了给后世子孙积福。”
人群里，有好几位村民脸色一变，皆有些不自在。
盗墓贼都是有团伙的，曹文山能成为盗墓贼并不是偶然，而是被人带进去的。
这些人当中，也有在曹家村生活的村民。
最后，是赵芸儿拿走了血蝉。
没有了血蝉，曹文山的尸化很快就能解决，变成一幅真正的尸体。
“我需要把它给封印，祛除上面的戾气。如果这次不拿走，这枚玉蝉也会想方设法地去报仇。”
村长曹仁听了，瞬间觉得不好了：“还要报仇？”
他不由退后了几步，本来还想要看看玉蝉的样子，现在只想要退避三舍。
真是个邪门的玩意儿！
赵芸儿“嗯”了声，“所有进入过那座坟墓里的盗墓贼，都会被玉蝉报复，曹文山只是第一个。别以为玉蝉找不到他们，每个进入墓穴的盗墓贼，玉蝉都记住了气息。”
曹仁听了，赶紧道：“那赵居士你来回去吧，不用还回来了！”
“文乐，你说句话啊，玉蝉就给赵居士吧？”有村民推了推精神恍惚的曹文乐。
曹文乐恍恍惚惚地说：“嗯，就给赵居士。”
在赵芸儿离开前，曹文乐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家门口，来到赵芸儿面前。
他还要给哥哥处理后事，有很多事情要做……但现在，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赵居士！”
曹文乐嘴唇嚅嗫了下，瑟缩了下身子，双眼无神，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是我害死了哥哥吗？”
他眼眶湿润。
他明明是想要哥哥过新的生活，想要和哥哥一起奋斗打拼。
他已经读书回来了，哥哥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芸儿看向他，她眼里一片澄澈干净，仿若不染尘埃的琉璃。
“你哥哥并不怨你。”
“这是他成为盗墓贼后，必然就会有的结局之一。”
“如果你很想念他，不如多给他烧些纸钱，让他在地府过得好些。”
赵芸儿想了想，往腰间一抚，拿出了招魂铃。
在一片“叮铃、叮铃、叮铃”声中，不知道是不是泪水糊了眼，曹文乐居然看到了兄长。
曹文山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手里拿着他喜欢的烟斗，对他笑着说道：“小弟，哥哥希望你事业顺利，日子过得好一点！”
“别太念着我，我罪有应得，这是我该受的惩罚。”
“小弟，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做兄弟！”
曹文乐失声哭吼着道：“哥！！”
“哥，不管你做了什么，别人怎么看你，你永远都是我最敬重的兄长！”
他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做兄弟！”
这一句话如同一个誓言，将两兄弟的命运紧紧地绑在一起。
赵芸儿带着血蝉回到福禄观。
在她刚踏入道观，两小只就察觉到了什么，立刻跳在了她肩膀上。
玄猫更是好奇地伸出爪子，去扒拉她握着的手。
赵芸儿轻轻一笑：“果然瞒不过你们。”
她张开手，那枚小小的血蝉映照在月光底下，越发显得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走。
尤其是那抹红色，红的仿佛有真的血液在流动。
然而玄猫一个爪子拍下去，瞬间就把血蝉给拍到了地上。
这个玩具很好，它很喜欢。
血蝉凝聚的凶煞之气，多数是由怨气和尸气组成的。
凡人不能接触这种气息，但对通灵玄猫完全没问题。
甚至因为气息很特别，玄猫玩的更是爱不释手，把血蝉扔来扔去，好像在玩毛线团似的。
赵芸儿蹲下身子，轻轻抚摸了下玄猫软软的皮毛。
“你多多吸收血蝉上的戾气，化解煞气，看能不能从中悟出什么术法。”
玄猫通灵，哪怕是后天机缘巧合造就成的玄猫，也能继承玄猫的本事。
玄猫眨了眨懵懂的眼睛，轻轻地“喵”了一声。
只要不让它练剑，一切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