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监牢,少女侧身躺在稻草边沿,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污渍,一身落魄却无丝毫退缩败骨之意。
她从袖口伸出手,通红的手指慢慢地数着日子。
陛下还未来看她。
大婚即将到来。
所有人都在遗忘她。
少女走到木门前,不断地摇晃着铁链,大声吼道:“我要见陛下,我要陛下,我有重要情报告知陛下!”
等来的不是皇帝,而是一脸阴鸷的秦晖。
自从仕途不顺后,他经人介绍进了牢狱当差。
他慢慢地打开锁链,眼神轻浮地定格在鹤弯弯的身上,一脚踹中她的腹部。
“鹤完,你也遭报应了,当初你若肯帮我,说不定我此刻还能在朝廷上为你说几句话。”
鹤弯弯一开始没认出来,直到被他一脚踹在墙上,她才认出了秦晖。
相由心生,果真不假。
秦晖从一开始的白净书生变得穷凶极恶。
“我没亏欠过你,秦晖。”鹤弯弯捂着肚子虚弱地说着,坚韧地撑起身子,堪堪扶着墙壁。
“我所做之事,从未违背过良心,是你心术不正,妄想一步高升。”
被激怒的秦晖蹲下身子双手掐住少女的脖子,咬牙切齿。
“放屁,你怎么不是一步高升成为一国丞相的,你就是看不起我,从一开始隐瞒你的真实实力,我就知道你就是个伪君子!?”
“说什么我不能一步高升,你就是不肯帮我!”
此刻,少女眼神淡极了,呼吸喘不上来,直至尽头,被死神松了手。
少女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哽咽着嗓子。
“高官厚禄,鞠躬尽瘁。秦晖,高官厚禄并不是你想象得那般美好。”
秦晖哪里会听,以为鹤弯弯在羞辱他,恼羞成怒的他直接对鹤弯弯拳打脚踢,直至心中的一口恶气得以抒发。
“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秦晖恶言恶语相加,神清气爽地离去。
少女浑身都是青紫的伤口,脸上划破着血痕,血珠掉落在手心,她凝滞在通红的手心。
今夜的风更冷了。
夜半三更,北边的京城已经下雪了,雪花肆意地飘入牢房内,单衣薄布的少女颤颤巍巍地藏在角落里。
幽深的走廊传来了步履匆匆的声音。
何云瑶紧紧地盯着落魄的鹤弯弯,嘴里漫着傲慢的笑。
“丞相也是糊涂,你知道吗,丞相。现在你是孑然一身,文武百官纷纷向你讨伐。若不是陛下一人撑着,你早就该被斩头了!”
“你知道我为何这么晚来见你吗?”
“因为,我听所剩无几的暗卫报,你是何家的女儿?!”
她慢慢地靠近鹤弯弯,眼神灼热,妄图即刻便能窥探到真相。
“可丞相不是男儿身吗,怎么会是女儿身,还是我何家儿女,所以本宫前来一探究竟。”
“你放心,暗卫只同我说了,太后不知道,本宫怕太后知晓你骗他,估计我还没问,你就死了。”
鹤弯弯手哆嗦地掀开缭乱的发丝,强撑着浑身的疼痛扬着笑。
“何云瑶,我的母亲是南夫人,是被大夫人毒害而亡,当时你在场。”
“你亲眼看到我的母亲死在你的面前。”
字字珠玑,唤醒着何云瑶的回忆。
何云瑶咬着绯色的唇,脸色苍白,眼神不断躲闪,是她去给那位妩媚的夫人喂得毒药。
母亲说,做人就要狠,不然谁都会爬到你的头上。
“原来是你这个贱种,你和何浅浅一样,都是何家的祸害,害得何家从此陨落,害得爹爹尸骨无存!”
“怪不得,怪不得,看你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少女没搭理她这些话。
她身上的伤口被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得好疼,望着窗外的雪花,咬紧牙关,慢腾腾地回答:“云丹公主明日大婚对吗?!”
何云瑶不悦地吼道:“与你有何关系?!”
“云丹公主一入赵国便是帝后,你在后宫的位置岌岌可危。”
鹤弯弯站起身,言笑晏晏,虚弱与落魄在明艳的脸上消失殆尽。
“你带我出去,我有办法把这场大婚闹砸,还会让云丹脸面扫地,送赵国几城池。”
“就你?!”何云瑶稳住心神,她内心波澜起伏,一面是杀父之仇,一面是嫉妒。
少女掀开酸疼的眼睛,干涩的嘴唇裂开血迹,“那晚,陛下与我待在一起。”
“况且,殿试一举得相者,赵国史无前例,你不得不信我有这本事。”
何云瑶没想到那晚和陛下待在一起的鹤弯弯,那为什么陛下没有拆穿鹤弯弯。
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会一直为鹤弯弯拖延时间。
“本宫若带你出来,岂不是和你同流合污,你以为本宫会上当吗?!”
鹤弯弯笑了笑,“我的家人还在外面,贵妃大可放心。”
“而且我烧毁圣寺,时日无多。”
“我会自诉,是自己偷跑出来的,与任何人都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