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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1 / 1)

此时的东宫一片压抑,自昨日秦相被圣上下狱的消息传来后,所有侍卫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都在打鼓,若是秦相过不了这关,只怕他们的老大也要换人了。

卫邈一向跟秦鑫要好,担忧的心情自然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今天天亮,宫门一开,老大便急匆匆地来求见太子殿下,进暖阁以后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不知结果如何,真是急死人了。

他又不能去偷听,只能在廊下来回地走动,好像这样便是跟老大有难同当。

“你这是做什么?”暖阁中,太子坐在榻上,看着突然在自己面前矮了半截的人,皱起了眉头。

从小到大,因为君臣礼仪,秦鑫不知跪过面前的人多少次,可只有这一次,他是有求于他。

他朝地上深深一伏:“请殿下帮帮我。”

太子轻轻叹了口气:“子益,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虽是太子,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在这深宫之中,却并非无所不能,反而我的身份越是特殊,有时候能做的事情就越少,你明白吗?”

秦鑫抬起头来,哀求的目光看着他:“我知道殿下为难,不敢要殿下为我涉险,我只求面见天颜,弄清楚我爹下狱的原因,好想办法将功补过。”

在东宫多年,秦鑫对天子并不陌生,但他并非朝官,虽担着个太子伴读的名号,也不是正式官职,根本无法出现在天子面前。如果想见圣上,必须得召,或者由太子引领。

“其实昨天事情一发生,我便立刻去求见了父皇,但却被拒之门外。这个中缘由,你想必也猜到了,我和你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常,父皇避开我,无非是为了避开你,就算我带你前去,结果也是一样的。”

秦鑫何尝不知?只是,为人子女,父亲深陷牢狱,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他也要尽力一试。万一圣上改变了主意,肯见他呢?

太子将茶杯盖提起,又放下,来回磕碰:“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是御史台递的奏折,父皇在御书房亲自拿的人,连给满朝文武缓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事情便已经发生了,可见,御史台那边绝不是无的放矢。子益,你若是我,你会怎么办?”

秦鑫突然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这次父亲犯的不是普通之罪,若是谁去求情,可能会连一生的前途都赔进去。其实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不乐观,可内心总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呢?

此刻他才明白,这一丝希望,是源自他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以为,至少殿下会为他尽力一试。他从没想过要连累别人,他只是想要一个跟圣上求情的机会而已。

“臣……明白了。”秦鑫磕头告退,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太子叫住。

“子益!”

秦鑫垂眸,几秒后才慢慢回过身来,双手合拢行礼:“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太子看着他,似乎也在斟酌着如何开口,良久后方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我也知道你在怪我,可我不会怪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

“多谢殿下。”秦鑫面无表情地回话。

太子又沉默了须臾,既没有让他走,也没有说话,整个殿里连空气都仿佛是冷凝的。这个东宫是两人一起长大的地方,过往只要是对方在的时刻,无时不充满着热闹温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两人面对面,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还是在怪我?你为何不能替我想想,我身为太子,本就该以天下为重,不偏不倚,若是为了你去求父皇,满朝文武会如何看待我?我在父皇心里,又会是什么地位?将来又如何能服众?”

太子突然开口,焦躁地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委屈溢满脸上。

秦鑫平静地站在原地,道:“臣明白,所以,臣不敢强求殿下,臣也不敢怪殿下,怪只怪家父有负圣恩,没有克尽臣子的责任。殿下可以选择臣子,可臣却不能选择父亲,也请殿下理解臣的难处。”

秦鑫说完,低头行礼:“请殿下容臣告退。”

这一回,太子没有再留他,极力忍着情绪,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秦鑫从暖阁出来,卫邈立刻迎上来:“老大,怎样了?”

秦鑫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事情这么严重吗?连太子殿下都没有办法?”卫邈心想,这整个宫里,除了圣上,太子就是最大的了,如果连太子都没办法,那秦相爷岂不是凶多吉少?若真是如此,老大该多难过啊?

他想安慰,又知道自己嘴笨,说出来的话怕是不好听,只能傻傻地杵在老大面前,一脸哀愁的模样。

秦鑫知道他关心自己,不愿意让他担忧,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我还撑得住。只是这阵子恐怕分身不暇,东宫的守卫之责就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太子殿下。”

“那老大你接下来要去干什么?我,我可以替你做些什么?”卫邈问。

秦鑫看着卫邈,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了,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动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但我也知道,不能什么事都不做,那毕竟是我爹。”

说完,秦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卫邈看着人越走越远,急得叫喊起来:“老大,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想办法?你带上我,好歹能有点用吧?我一个人在东宫,也没什么意思啊。”

秦鑫却似乎没有听见,渐渐消失在他视线之中。

卫邈颓然地靠在树旁,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又直起身,收拾心情去做事,没想到一回头就见太子立在大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尽是冷色。

不知为何,他的手指一颤,刀也没握住地跌落在地上,慌忙捡了起来:“殿下恕罪。”

太子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刀,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用一贯的调侃口气道:“你看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卫邈知错了。”

“是真的知错,还是在敷衍我?”

“……”卫邈愣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太子淡淡道:“其实毛躁倒也没关系,当侍卫的,最要紧是忠心,知道自己该效忠的是谁,知道什么是你该做的,什么是你不该做的,那就可以了。”

说完,将刀递回给他,转身走回殿内。

直到看不见太子,卫邈才松开自己一直按着右手的左手,瞬间又感觉右手颤抖个不停。他深吸了口气,拼命摇了摇头,一定是他误会了,他认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殿下一直没心没肺的,说话从来都不过脑子,好几次得罪了圣上娘娘都不自知,方才那番话殿下想必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何况,殿下跟老大是兄弟,他既然相信老大的为人,自然也该相信殿下。

嗯,就是这样,他实在不该有那样的错觉,太不该了。卫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像是在惩罚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然后才心安理得地继续当差去了。

————

秦鑫出了宫,脑子仍旧一片混乱,尽管他一直提醒自己,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才能想出办法,但一想到父亲如今在牢狱之中,他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受苦,可吃得饱穿得暖?

回想起上次在书房里吵架,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理解父亲的意思。怪不得父亲如履薄冰,总是担心有人要对秦家不利,可能他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忠君爱国,爱民如子,藏在这样的伪装下的父亲,到底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辈子可曾见过父亲真实的一面?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自己藏得那样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瞒得一丝不透?

他好恨。

恨自己既没有早点发现,规劝父亲回头,更恨自己明知父亲对朝廷不忠,对圣上不忠,却依然不能放弃血缘亲情。

不知过了多久,秦鑫才慢慢收拾起心情。不管父亲最后能不能获救,他总归要先了解清楚,到底他做了什么。这几年,跟在父亲身边最久的人,是杜师爷,他肯定知道不少事情。

秦鑫立刻让车夫赶去杜师爷家。

到了杜家,大门敞开了一半,像是忘了带上一样,秦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杜师爷为人向来稳重,怎么会放任自己家门敞开着。

他匆匆跑进杜家,就见整个屋子满地狼藉,柜架东倒西歪,锅碗瓢盆、书籍桌椅被随处丢弃在各个角落,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带走了,除了一个玉质花樽,大约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太过忙乱,不小心从架子上打翻,碎成了好几块。

屋子里不见一人,就连杜师爷相依为命的那只橘猫,都连猫带窝一起带走了。

秦鑫苦涩一笑,早知道人情凉薄,只是没想到连杜师爷也是如此,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还记得,这些年他难得回府的时候,若是遇见,杜师爷总会过来嘘寒问暖。也曾一起下过几盘棋,把酒言欢到深夜。

杜师爷年长他七八岁,他便一直将他当半个兄长一般敬重,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虚影罢了。

杜师爷这一走,更佐证了太子的话,父亲这回当真是犯了重罪,恐怕是罪劫难逃。秦鑫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无助过,好像突然间,整个天都压在了他肩膀上。他几乎喘不过气,突然间胸口里翻江倒海,他跑到墙边,低头干呕了一阵子,才慢慢回复呼吸。

从昨天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可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只是乏,极度的乏,乏到但愿自己就此倒下,无知无觉。

他回望了下整个屋子的狼藉,慢慢走了出去,回到马车上。

“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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