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贞看了看老伴,简建军点了点头,两口子明显是之前商量好的,就等开口了。
李淑贞费力地说道:“伊娜,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你和展鹏带着他妈还有简爱,搬出去住吧。”
听到这个安排,简伊娜就像被惊雷震惊一着,她看着自己的母亲像看到天外来客似地吓一跳,她受了针刺一般的站了起来,一会才缓缓坐下来,平静却坚定地说道:“妈,爸现在摔断了腿,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要搬也是他们搬,我不搬。”
简建军脸一沉生气道:“瞎说,我不要你照顾,我有你妈照顾!”
简伊娜恨声道:“要搬也是他们搬,要不是你们总叫我让着她,我早就叫她滚蛋了!”
李淑贞急忙道:“胡说八道,她毕竟是你婆婆!”
简伊娜板起脸,不屑道:“婆婆怎么了,她来了我们家,我们家就没有一刻消停过,她就是一个祸害!”
李淑贞叹口气,说道:“小娜,这一个月,你都没有理展鹏,爸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替你们担心啊。”
简伊娜无力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其实自己内心也是惶恐,甚至有些绝望的,灰色的情绪就像那秋天的树叶,一阵风吹过,就下雨似的哗哗往下掉,夫妻关系到这份上,越来越冷,就好像生活里永远是冬天,看不到春天。
昔日的恩爱烟消云散,夫妻关系进入冰冻,而且那寒冰仿佛越来越厚,变成了谁也打不破的坚冰。
他们曾经多么相爱啊,可是这几个月来,那浓浓的爱意,就像放置在空中的水,突然就消失了。
简建军烦恼地道:“你就听我和你妈的话,搬出去住吧。”
伊娜担心地说道:“那你和妈怎么办?”
简建军苦笑道:“怎么办?我们两个老的互相照顾呗,闺女总是别人家的人,特别是结了婚的女儿,那回家就是客,哪有客长期住在别人家的。”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霹雳打在简伊娜的额头,她的脸白了白,震惊又难过地睁大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想着她现在也三十多岁了。这三十多年的努力难道都是白费蜡?根本改变不了她父母铁水浇铸的观念——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她悲伤地坐在那里,内心充满了绝望的情绪。
简建军在那里继续说话:“老伴啊,以后我们就睡一个房,这样要是谁半夜发病,另外一个人能马上知道。我以前觉得夫妻嘛,年轻的时候一定不要分房睡,影响感情,年纪大了,可以分房睡,不会互相影响睡眠质量,现在我觉得啊,这夫妻年纪大了,更要一个房间睡,这样谁身体有些不舒服,能立马想到。”
李淑贞点头:“好好,我们本来就是一个房睡的嘛。”
老两口的谈话更加刺激着简伊娜,以前报纸上看到的种种老无所依的报道全部重新浮现在简伊娜的脑海,什么老人死在自己家里,死了七天满身爬满蛆虫才被人发现的,什么老伴死了,另一个老人自杀相随的,什么老人年老痴呆,离家出走的。
她猛地站了起来,吓了她父母一跳,简伊娜斩钉截铁地说道:“爸,妈,你们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我是要给你们养老的,我不会搬出去的。”
李淑贞道:“可你爸说得没错,女儿嫁出去要养公婆老的,你和展鹏现在闹成这样,也是因为你不肯搬出去啊,展鹏都找我和你爸谈过了。”
什么?!简伊娜心里更气,手都止不住哆嗦起来,想着陈展鹏真有你的,你以为这样就能达到你的目的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啊,出了事就想着要给自己娘尽孝心,有没想到别人也有父母,也需要养老!
简伊娜只觉得她现在好像不认识陈展鹏了。她爱着的那个陈展鹏突然消失了,现在的陈展鹏是个陌生人。
有问题两口子沟通商量,他没有这样做,反倒是背着她耍阴招!
简伊娜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尽量用平缓的口吻说道:“爸,妈,我们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婆婆的事,我和展鹏会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的。”说完就走出去了,步伐很沉重,有如灌了铅,心里充满了风暴,她低着头,走进自己的屋子,陈展鹏没有睡,开着灯倚在床头,看到她进屋,立马站了起来迎接她,眼里充满了欣喜。
他看到简伊娜没有回医院住宿舍,回房睡了,以为是夫妻和好的一个契机。
简伊娜脸上浮起冷笑,想他怎么那么傻?!到这份上,他一次次让她失望,她怎么可能与他和好。她在心里对他道,陈展鹏你知道吗,我对你越来越失望了。
陈展鹏体贴地道:“伊娜,洗手间有热水,我想你要洗澡,提前烧了水。”
简伊娜没搭理他,直接从床上拿起他的被子和枕头扔了出去,对他道:“我爸回来了,需要我照顾,你们鸠占鹊巢这么久,也该让让了,你和你妈去睡客厅吧。”
说这话时她像个木头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展鹏一张脸却慢慢变红,最后涨成猪肝色,他仿佛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从相爱到结婚,将近十年,温柔善良彬彬有礼的伊娜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刻薄粗鲁的话,“鸠占鹊巢”这样的字眼怎能用到他身上?
可是简伊娜拉着房门站在那,从拉开的房门望出去,被子和枕头被扔在客厅的地板上,仿佛受伤似地躺在那里。
他也生气了,脸像白布一样苍白,粗声粗气地道:“你以为我买不起房?别忘了,那别墅都是我出的钱!我之所以住在这里,是考虑你的感受,可是这阵子,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说完就一阵风似地出去,重重摔上了房门。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现在那么愤怒,自然不会睡客厅,他直接绕过扔在客厅的枕头被子,匆匆走出了简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