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脸一板,眼神像墓碑一样冷,缓缓站了起来,铁青了脸对他恨声道:“这件事,你不要对我说,对着你爸说去!还有,我今天在你爸的灵前给你把话撂下了,我恨透了她!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我不容许有她那样的儿媳妇!”
贺洪翔听到这些话,整个人几乎石化。
老太太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她先骗我们说会回济南害得我和爸爸拿出一辈子的积蓄买了那大复式房子,后来她又说不回来,你爸会气病?你以为你爸如果不是之前好几个月为了她工作到外跑腿,他的病会突然恶化成那样?如果不是她弄丢了奔奔,让你回了上海,你爸醒过来看到你没在,你爸会气死?如果不是她欺骗在先,你爸会因为我一句话就给活活气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儿啊,你记住,给你爸办完丧事之后,你必须在老家待着陪我,你爸走了,就剩我一个人,我害怕,那女人,你和她离了,在老家另找一个!”
贺洪翔就低了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老太太转身要走,临走前又说道:“一会打电话,叫奔奔过来。”
贺洪翔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老太太就走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洪翔才恢复理智,开始打电话,通知蒋海燕明天带着儿子过来。
海燕得知自己有了奔丧的资格,语气虽然极为显得悲痛,还是有一丝欣喜,洪翔听得出来,内心却像黄莲一般泛起苦楚。
他和蒋海燕要完了!
很快的,蒋海燕就带着奔奔到了济南,参加公公的葬礼。
葬礼花了三天时间才结束。
一场葬礼下来,贺洪翔已经累得手脚酸软,面孔焦黄,一句话也不想说。蒋海燕却不知疲倦,想着马上可以回上海了她就浑身是劲,手脚麻利地收拾行李,然后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一边,对贺洪翔期待地说道:“老公,一会你买高铁票去,我们明天回上海。”
贺洪翔慢慢抬起头来,嘴巴动了动,没吭声,他想起他妈的要求,知道必须摊牌的时候到了。
他看着蒋海燕。好几年了,夫妻之间,看到蒋海燕从一个柔情似水的弱质女流成长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独断专行的女汉子,他一直觉得他们家阴盛阳衰,蒋海燕强大得好像不需要任何男人。
可是今天,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目光,以及脸上满溢的即将要回上海的喜悦之情,如同一个小姑娘一般,时光仿佛倒流,她重新变成了他初见时心动的女孩,贺洪翔突然对蒋海燕充满了心疼和怜悯。
海燕有错吗?没有错,她只是想按她的意愿过一生。生命那么短暂脆弱,一个人想留在自己喜欢的城市不行吗?
今天必须摊牌了。
他们北方的丧事办得久,再加上他的父母都是公务员,有些钱,丧事就办得更久。他们山东是孔孟之乡,所以规矩多,这三天,自从他打电话通知蒋海燕带着奔奔回来参加丧事后,蒋海燕就一直披麻带孝的跪在地上磕头,特别是昨天,他父亲出殡的时候,作为儿媳妇,蒋海燕要遵守这边的规矩,三步一跪一拜,在北方满是碎石子和土块的泥巴路上,她的额头现在还起着包渗着血。
有好几次,洪翔都拦着她,叫她不要那么当真,但是海燕磕头磕得很用心很给力,她觉得婆婆和老公要她过来参加丧礼,就是给她一个机会冰释前嫌了,她自然要用心表现。
如今总算一切结束,要回上海了。海燕掩饰不住内心的轻松和快乐,眼睛亮晶晶的像钻石,对洪翔说道:“老公,你买四张高铁票。”
洪翔嘴巴动了动:“买四张?”
海燕轻快地笑道:“对啊,现在爸不在了,妈一个人在这边,你肯定不放心,我们把妈接到上海去吧,她以后就在上海过,我们给她养老。”
这时一个语气如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哪也不去,我可不去上海养老!”然后,她婆婆阴着脸从门外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贺洪翔觉得更为难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硝烟的气味。
蒋海燕还不知内情,努力笑了笑,对晁月英亲热地说道:“妈,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还是和我们回上海吧。”
晃月英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切的美好愿景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钱没了,老伴也没了,这些都是蒋海燕导致的!所以她的心里对这个儿媳充满了愤恨,老人板着脸说道:“你自己买一张票回上海吧,我儿子,我孙子留下,他们以后也不回上海了,在这里和我过!”声音斩钉截铁,简直不容商量。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蒋海燕被震得后退一步,她睁大眼睛看向贺洪翔,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洪翔因为羞愧低下了头。
她努力镇定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结巴说道:“妈,你,你你开玩笑吧?”
晁月英看了一眼蒋海燕,想着她老伴昨天才出殡,她居然就笑得那么欢实,越发讨厌蒋海燕,她用一种嫌恶仇恨的语气说道:“谁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我要我儿子和你离婚,在这边再找一个!”
蒋海燕又被一个闪电劈中,她都有些慌乱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老太太又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也好意思问?!”这时,家里还有一些亲戚没有走,看到她们婆媳吵了起来,都围过来想劝架,但是凑近了,看到是老太太处在优势,从劝架改为围观了,大概他们也认为围观就是力量吧。
老太太有了亲朋撑腰,气势更盛,振振有词的数落蒋海燕:“我老伴就是被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