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很昏暗，只能凭借微弱的鬼火看清台阶，冷清然几步上前，向下望了望，却什么都没说。
她压抑住心底复杂的情绪，一步步走下台阶，韩馗紧随其后。
刚走出两步，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冷清然身体踉跄了一下，不自觉收紧拳头，心情越发沉重。
她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跨下了所有台阶，意料中的暗室没有出现，等待她的却是另一道石门。
韩馗追上冷清然，开口第一句便是训斥，“走那么快干什么，着急送死吗？”
在他眼里，冷清然现在已与死人无异，他也懒得在伪装，直接暴露了真实面目。
冷清然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反问道，“送死？教主这是何意？”
韩馗冷笑，到了这里，他已经不怕冷清然发现什么了，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韩馗刚要开口，就听石门内传出一道嘶哑的声音，“可是人带到了？”
闻言，韩馗立马变了态度，“是，老教主，人已经给您带来了。”
“进来吧。”
下一刻，石门缓缓升起，露出了暗室的真实面目，上方镶嵌着一圈夜明珠，与阴暗潮湿的暗室格格不入，却又将暗室照的真切。
仇震苍还是往日那身装扮，他站在中间，打量着冷清然，时不时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身后站了四个鬼音教的人，其中一个人冷清然认识，正是六长老古焱。
古焱看见冷清然和韩馗，冷哼一声，就移开了视线，显然与韩馗并不对付。
冷清然无暇顾及这些，她的视线落在角落里那一堆断肢残骸上，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就那么跪坐在那堆残骸中间。
他低垂着头，乱蓬蓬的头发上沾染了很多鲜血与泥汚，掩盖住了面容，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他的衣服早被鲜血浸透，道道鞭痕清晰可见，手筋脚筋尽断，甚至可以清晰看见皮肉之下翻出的森森白骨，足以见得，他受了多少非人般的折磨。
就连冷清然体内的怨灵看了这些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仇震苍和这人多大的仇啊，这样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呢。”
以往仇震苍对付他们，要么是为了他们的身体，要么是抽取他们的灵魂炼制厉鬼傀儡，很明显，眼前人都不符合。
冷清然没有回答，但满腔的恨意几乎将她吞噬，光是一个身影，她就已经能确定，那是爷爷，爷爷被折磨成这样，她如何能不恨？
韩馗见冷清然呆愣在原地，以为她是被这种场面吓住了，对此更加鄙夷，他将冷清然往前推了一把，“看什么看，进去啊。”
许是感知到了什么，角落里的那人艰难的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这边，当他看清楚冷清然的刹那，突然躁动。
他嘴里不断发出呜咽，挣扎着就想要过来，但因为手脚筋尽断，他根本无法站起来，只能狼狈的扑倒在那一堆残骸上，动作太大，伤口再次向外渗血。
尽管这样，他也没有放弃，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血肉模糊的胳膊，他用手肘撑着，艰难的一点点往前爬，翻出来的骨头甚至直接接触地面，在地面拖出一道血痕。
看到这一幕，冷清然只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她看的真切，爷爷口型说的分明是让她离开。
仇震苍皱眉，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你们认识？”
冷清然死死咬住下唇，唇齿间弥漫开一阵血腥，疼痛让她回过了神，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她不敢在看，赶紧别开视线，“不认识。”
“哦，是吗？”
仇震苍目光怀疑，但想了想，这个老头是上面让他抓的，想想楚颜也不可能认识。
也许是这个老头不想别人受苦，试图提醒他离开罢了，哼，自身都难保，还想救别人，仇震苍向来讨厌这种好人。
在他的想法里，人就应该是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他一个手势，手下立马明白，两个黑衣人走过去，其中一人一脚踹在冷傲天身上，啐了一口，“你不是高傲吗？现在不还是像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人也跟着大笑，一脚接一脚的踢在冷傲天身上。
冷傲天闷哼一声，便咬着牙，再痛也不发出任何声音，然儿在这里，他不想让然儿担心他。
此刻，心底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然儿还是来找他了，他终究还是连累了然儿。
他知道然儿的脾气，就算他在怎么说，然儿也不会离开的，刚刚是他太冲动了，差点让然儿暴露，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不让然儿分心。
他不畏死，只希望然儿能带笙笙安全离开。
“住手！”
冷清然知道眼下并不是时候，但她实在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爷爷在他面前被欺辱。
当即，几人目光都落在冷清然身上。
仇震苍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了？”
冷清然走进暗室，直接到了仇震苍面前，“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能看出教主对你的尊敬，想必您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折辱一个老人，不合适吧？”
“哈哈哈，我没看错你，确实很有胆识。”
仇震苍笑了出来，又把问题抛给韩馗，“这样不合适吗？”
韩馗立马陪笑，“怎么会，老教主您只是教教他规矩罢了，他不是有铮铮傲骨吗，那就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冷清然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将他们的模样刻在脑子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要他们所有人，都死！
“我本以为鬼音教是名门正派，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真实面目，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这样，我便不再是鬼音教的弟子！”
冷清然故意做出一脸气愤的模样，转身欲走。
韩馗将她拦住，嗤笑道，“你以为我带你来这是看热闹的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赶紧让我离开！”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石门重重落下，出去的唯一一条路被堵住，冷傲天身躯颤了一下，忍不住为冷清然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