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着双膝蜷曲在椅子下方，闷不吭声。
灵果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少年，问段觉晴：“你们认识多久啦？”
段觉晴道：“不记得了。”
灵果皱眉：“那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呀？”
段觉晴微笑：“缘分吧。”
灵果：“……”
这种敷衍的理由她并不想要。
段觉晴无所谓地回想了下初次见面，“唔，大概是一只贪吃的小鬼想要吃你在人间给我买的糕点，所以现身了。”
灵果若有所思地看向蜷成一团的少年，“你怎么来的？”
少年思考良久，摇了摇头，小小声道：“就是某天，感觉有滴水落在我的身上，后面慢慢就化出了人形。”
灵果震惊，“冥府会下雨吗？”
段觉晴摇摇头。
心里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好家伙，这不会是自己血的功劳吧。
因为只有孟婆与疤痕男同归于尽时，沾染了自己的血液落入了忘川河。
又能杀疤痕男，又能造人的。
呃，不对，造鬼。
自己得是冥府版本的女娲啊。
滴一点血就成精了。
滴血成精。
好牛逼啊。
少年搞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是什么。
害怕恐惧？
可是明明还有一丝欣喜掺杂其中。
少年懵懂，茫然，疑惑地挠挠脸蛋。
段觉晴看着少年一脸茫然不解的模样，有点想笑。
“咳咳，”她假咳一声掩饰尴尬，“那就这样吧，咱们回家。”
段觉晴牵着灵果站起来，转身往屋内走。
刚站起身来，冷不防裙角被少年扯住。
“干嘛？”
灵果也一同看向继续蹲着的少年，一脸问号。
少年偷偷打量着正在傻乐的女子，试探性喊了一声：“姐姐？”
段觉晴回神，“嗯？”
“我叫阿宁。”他眨眨漂亮的桃花眼，奶声奶气道，“姐姐叫我阿宁就好啦。”
“哦。”段觉晴随意道，“阿宁。”
灵果一脸八卦，“阿宁，好亲密哦。”
段觉晴梆梆，就是两个暴栗。
“你是话本看多了，满脑子废料吧？”
灵果震惊委屈，“姐姐，到底是谁整天在看话本啊。”
段觉晴不着痕迹地看向蹲着少年，一把扯起来，道：“你也不嫌腿麻，我们去休息了，你赶紧回河里待着吧。”
少年习惯性咧嘴，冷不丁想起刚刚脸颊上冰凉的触感和温度，不自觉地压了压，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来，“姐姐，再见。”
段觉晴满意地笑了笑，“这多好啊，好好一个美少年一笑就变傻大个小丑。”
少年噗通一声消失在忘川河里。
灵果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
段觉晴随意地点点头，“走吧。”
被众黑影一圈圈围住的少年，满脸通红。
“阿宁，你春心萌动了？”
“阿宁，你心跳的好快呀。”
“你蠢不蠢啊，阿宁跟我们一样是鬼，只不过他能化成人形罢了，哪来的心跳？哪来的春心萌动？”
“阿宁，你一定要小心，你忘记了，初次见面，她就把你扔下忘川河了。”
“对啊，这老女人吓人的很，那些炼狱里传来的声音，让我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还会做噩梦。”
“别说了，太吓人了，我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阿宁，阿宁，阿宁。”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忘川河水包裹着，仿佛都能感受到女子指尖停留在他嘴角脸颊上的冰凉温度。
“阿宁，你在听我们讲话吗？”
“阿宁？”
“……阿宁？”
“……阿宁？”
少年猛地反应过来，“啊啊啊啊啊！！”
他抬手，碰触了一下嘴角，又将手收回来。
少年的脸色更红了。
段觉晴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话本，时不时将自己手里不好吃的糕点扔向忘川。
没有传来噗通声。
咀嚼的声音若隐若现。
岸边的少年，左右腾转挪移，用嘴巴接着扔过来的糕点，玩的不亦乐乎。
直把带着一大包好吃的好玩的灵果吓了一跳，她委委屈屈地靠着段觉晴坐下，“姐姐，你就这么浪费我带给你的吃食？”
“不浪费。”段觉晴把最后几块点心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眼睛却盯着手里的话本看。
少女哼唧了两声，凑到近处去看段觉晴手上的书，“这又是什么东西？”
“神棍书。”
段觉晴一边看书，一边解释，“你知道吗，有个世界，神仙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无所不能。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还要遵守法律规范。”
“那不就是和凡界差不多嘛？”少女问。
“你说的对。”
灵果将手里的大包裹摊开在桌上，将吃食，还有些好玩的都一一摆出来，炫耀一般地看向悠哉享受生活的段觉晴，大眼睛眨巴眨巴，“姐姐，你瞧，我给你带来的凡界的新鲜玩意儿。”
段觉晴看着桌面上的好吃好玩的，再看一眼邀功的跑腿小妹，爱怜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温柔道：“辛苦你了，工作之余还要帮我带东西。”
受到夸奖的灵果眼睛亮晶晶的，脸蛋红扑扑的。
“那……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少女迟疑片刻，期待地望向段觉晴。
段觉晴轻笑，“嗯。你问吧。”
随手将桌上的一个小玩具扔向了忘川。
灵果鼓足勇气，睁大双眼，又瞥了眼忘川河里扑腾着去接玩具的少年，紧张兮兮问道：“姐姐，你对他什么感觉啊？”
灵果总觉得段觉晴和阿宁的关系奇奇怪怪。
之前，她有次来瞧段觉晴的时候，发现少年一眨不眨地蹲在床边，看段觉晴睡觉。
手脚还不老实，动不动轻飘飘地一同躺在床榻上，偶尔还手贱的去碰段觉晴的眼睛，睫毛，鼻子，嘴巴。
段觉晴醒过来之后，还会瞪一眼少年。
灵果不懂男女之情，但是她能够看得出来阿宁看段觉晴的目光和别人不一样。
阿宁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仿佛在透过段觉晴凝视其他什么东西似的。
这种情况，让灵果有点担忧。
虽然她和阿宁相识不久，也仅仅相识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她能够感觉到，阿宁的内心非常孤单。
忘川河里化形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少年。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