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没说话,也没反应。
“你觉得肖铎如何?”
“父皇说过肖铎是最利的一把刀。”
“既是刀,刀剑也有不小心伤人的时候,更重要的在于,这刀在谁的手里?”
段觉晴比划着,仿佛手里有一把刀,架在了他身上,“倘若这刀在南苑王和福王的手里”
“求母后救我。”
荣王垂眸,忽然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母后"
"不是本宫不肯救,而是这事本宫也做不了主,本宫是皇后没错,但这是你的事,你得问过肖铎。"
"母后,母后救我!"
荣王连忙哀求,"母后,您一向疼惜我,不会见死不救的,是吗?"
"荣王",段觉晴皱了皱眉,"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给本宫下跪,本宫还不至于老糊涂,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不顾。"
“母后若不答应儿臣,儿臣便长跪不起。”
"荣王,别这样,起来",段觉晴扶起他,"母后怎会眼睁睁看着你陷入绝境?"
"母后想要儿臣做什么?"
"荣王,你不是恨我么,我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
"你的真心。"
段觉晴盯着他,"我要你的真心。"
"真心?"
面前的小孩子并非什么都不懂的寻常孩童,闻言又郑重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儿臣日后定奉您若亲母,求母后指点。”
段觉晴伸手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如此便好了,今日你跟随我左右,肖铎定会趁机不备,将你掳去福王府,若真到了那里,我也鞭长莫及了。”
荣王闻言,这才站起身,但仍旧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谢母后,儿臣今日丁当寸步不离地跟着母后。"
段觉晴无奈。
没办法,交给别人看管也不放心啊。
将荣王捆绑在自己身边,不离左右,总不能当面抢人吧。
段觉晴叹了口气,"你放心,你我联手,必定可以除掉南苑王和福王,这个江山迟早也是你的。"
段觉晴的声音柔美轻盈,却又带着无限蛊惑力。
荣王的脑袋低垂着,似乎并没有听清楚段觉晴的话。
"怎么了?"
段觉晴见他没有动作,伸手去扶他。
"母后,我只有一个请求。"
荣王猛地抬头,"您要儿臣放弃母妃的仇恨,是吗?"
段觉晴微愣,随即笑道:"荣王说笑了,这里只有你我这对母子,不是吗?”
荣王颤颤不能言。
“好了,漪兰,你过来帮荣王整理下,我们该出发去替先帝请长明灯了。”
段觉晴转移了话题。
荣王垂下眸子。
他知道,段觉晴说话一向算数,若他不从,只怕今日他会落入南苑王和福王之手。
虽说他心高气傲,不屑用卑劣手段,但现在的形势,也由不得他不这么做。
二人整理好,便一道出发去上穹宫。
众人见段觉晴到了,齐齐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好了,不耽误时辰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一旁的太监看到荣王跟在段觉晴左右,为难道:“娘娘,荣王殿下这,不合规矩吧。”
段觉晴没甚表情道:“荣王殿下一片孝心,难不成尔等还要阻止不成?”
阻拦太监连声赔罪,“娘娘,奴才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开始吧,荣王随本宫一道守灵,为先帝请长明灯”。
“是。”
荣王看着这满殿哭丧的妃嫔,心中有几分厌恶,但他面上不显露半分,依旧恭顺听话。
一旁的段觉晴看他面色如常,也没再说什么。
荣王心下一阵唏嘘。
父皇三宫六院又如何,一生独宠母妃又如何,身后事无人管。
母后被人所害。
自己又孤立无援。
强敌环饲,太监掌权,当真是寸步难行。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这一步,甚至不惜认贼作母,为的,只是一个皇位。
"荣王请吧。"
"是。"
荣王迈步上前,一步一顿,心中百感交集。
段觉晴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变化。
他的悲恸、愤怒、不甘和挣扎......全都尽收眼底。
他的表情越痛苦,段觉晴的嘴角越勾起一抹弧度。
这世间的男儿,大抵都有个弱点,就是对母爱过分执着。
她倒要看看,这孩子到底是真的对自己情深义重还是虚伪的演技。
她转念一想,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起眼的角落,步音楼同丫鬟絮絮低语,在想着如何完成肖铎的命令。
她刚刚看见荣王和皇后一道,人都傻了。
肖铎只让自己拖住皇后,如今皇后和荣王一起,想必肖铎也没想到吧。
段觉晴不动声色地看向她,眼中明暗不定。
现如今,男女主初接触,磕cp更是无从说起。
更何况,命比磕cp重要啊。
上穹宫。
这一日,段觉晴穿上素白色绣梅花的裙裳,头戴白玉簪子,头上仅插着一支白玉珠钗,看上去干净清新,却也冷淡疏离。
她坐在正堂中央,周围摆放着贡品,供奉着先帝的画像。
荣王坐在她的侧边,面容沉静如水,不苟言笑。
段觉晴脚踩莲叶软鞋,面色沉静地端跪在蒲团上,等待着。
一盏茶的功夫后,宫门处有脚步声传来。
她抬眸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玄黑锦袍,身姿挺拔,邪异俊俏的男子缓缓步入。
这个男子便是肖铎。
"参见皇后,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过荣王殿下。”
肖铎行礼,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不清神采。
"免礼吧,"段觉晴淡淡地看着他,"本宫和荣王一道为先帝守灵请长明灯,不知掌印前来所谓何事?”
肖铎面色不改,只道:“娘娘,不合规矩。”
段觉晴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是规矩,宫中可曾立下皇子不能为先帝守灵的规矩?”
“娘娘,息怒。”
“既知触了霉头,便下去吧。”
荣王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袍,束手束脚,跟随段觉晴跪在前列。
人声渐静,段觉晴便觉得不对劲,四处张望着,却并无异常。
众嫔妃在二人说话空挡,请了长明灯便一一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