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根本不怕你!
这句话仿佛敲击在梁非城的某根神经上,岑薄的唇角几不可察的抿了一下。
她岂止是不怕他。
现在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
梁非城迈开长腿,目光从乔南白皙线条优美的侧脸划过。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耳边的发间若隐若现的珍珠耳环。
珍珠耳环……
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她中考结束那会儿……爱美之心,她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偷偷打了耳洞。
当被他发现后,给她发红的耳朵上药时,他的手指抚过她小巧精致的耳垂,胸腔微热,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他以为这一辈子,她都只会戴他给她准备的珍珠耳环。
她戴过郁闻州的,现在戴着或许是她自己买的。
却唯独,没有戴过他藏在抽屉深处的那一对稀世珍宝般的珍珠耳环。
梁非城左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空落落的裂开一条缝隙,一股股冷风疯狂的往里头钻。
他攥了攥手指,克制着上前把那对耳环摘下来的冲动,看向地上哀求的男人时,眸色比之前更加的冷削寒凉。
一声轻笑从他的喉中滚出,冷若冰霜:“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教训人?”
男人脸色明显一僵,男人冷削的眼神让他如被冰冻三尺,牙关止不住的颤抖。
小九上前,先是看了黎东白一眼,才说:“他大伯在黎公子家的公司担任总经理。”
梁非城看向黎东白。
黎东白被他的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心想说关他屁事。
还没开口,那个男人爬到他脚下,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抱住他的大腿,“黎公子,替我向三少求求情吧,我知道错了。”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犯了梁非城的忌讳,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了,但现在保命要紧!
黎东白最讨厌被人抱大腿,尤其还是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抱着,恶心又反感,一脚将他踹开!
“罗东的侄子是吧?”
男人赶紧点头,也不顾被踹开的痛了,心想黎东白一定会看在大伯的面子上替他求情的。
却是黎东白蹲下身来,摇了摇头,平时温柔和煦的男人,此刻的脸上像是蒙上一层阴翳的雾霭。
“你大伯贪了我黎家不少钱,现在应该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帮你吗?”
黎东白站起来,那男人明显不信,急忙要再去抓他的裤腿,却被樊七拎小鸡似的拎出去。
男人的惨叫声从看不见的方向传来,听得人心惊肉跳。
公共区域内原本挤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再留下来看梁非城的热闹了。
纷纷散开。
这一场闹剧算是收尾了。
梁非城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是侧着身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的女人。
只见她吩咐服务员把场地收拾一下,转身就要走。
“乔老板,喝一杯吧。”
身后男人略显清冷的声线仿佛裹着秋风,萧瑟微凉。
乔南的身影一顿,没有人看到她眼底一瞬而过的深红,她缓缓回头看向梁非城。
明明这一眼看过去,还有其他人,却偏偏,还是一眼就看到他。八壹中文網
男人挺拔清隽,在光影交错下,五官深深浅浅,立体昭彰,气质清贵。
她坦然一笑,没有半分埋怨的语气:“不好意思,我已经不陪酒了,这里是空城,不是红叶山庄。”
却是她不悲不喜的一句话,平淡温静,却砸得梁非城心湖结起的冰面,裂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纹。
红叶山庄。
他当初让她陪那个姓霍的喝酒。
梁非城望进她平静的眼睛,眼底绽开一片寒芒,却也压制不住猝然而起的慌乱。
他呼吸一沉,将所有情绪尽归眼底,深埋在他最擅长的伪装之下。
他轻轻一笑,细听之下不难辨认出丝丝的自嘲:“相识一场,一杯酒总不过分。”
乔南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的蜷了一下,梁非城向来说一不二,也从来不会一句话重复第二遍。
这话听起来,却仿佛有种哄劝的味道,他那样的人,怎肯放下姿态?
“三少要喝酒,空城有的是姑娘作陪,三少向来出手阔绰,我定会叫人安排妥当。”
乔南转身,迈开步子。
却是手腕被人扣住,男人手心的温度如冬夜里最凉的水,缠绕着她的手腕肌肤,寒得她身子一僵,心脏骤缩。
上一次在杜惊鸿的婚礼上,也是这样的温度。
一个人的手心温度,怎么会寒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
男人的声音却在这时灌入她的左耳:“刚才如果不是我叫樊七出手,那一巴掌就打在你身上了,乔老板不表示一下答谢吗?喝杯酒而已,占用不了你多长时间。”
梁非城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他会用这样拙劣又恬不知耻的借口去挽留一个女人陪他喝一杯酒。
乔南不知道自己是受不了手腕上的冰冷还是因为这个男人一句话说服了她。
喝杯酒而已,乔南,喝完就走了。
终于——
“好。”她答应道。
她甩开梁非城的手时,没看到男人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黎东白却看得有些心疼。
梁非城点了酒,不一会儿服务员拿酒上来。
乔南看了一眼,她在梁公馆那么多年,也是见过不少的名酒,锦瑟也告诉她不少。
这瓶酒的价钱是之前路易十三的十倍。
她没什么表情的走过去,梁非城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酒瓶,倒了两杯,递一杯给乔南。
公共区域往里进去,有个舞台,此刻有人在上面唱歌。
乔南很久没听歌了也没赶上潮流,只觉得旋律好听。
唱歌的是个女生,声线成熟微哑。
白月光在照耀
你才想起她的好
朱砂痣久难消
你是否能知道
窗前的明月照
你独自一人远眺
白月光是年少
是她的笑
乔南看了梁非城一眼,明明还没喝酒,她却仿佛看到二十九岁的梁非城和十七岁的梁非城眉眼重合。
心头仿佛熔浆滚烫。
她举起酒杯,一口饮尽,烈酒烧喉,却一直滚到了心头上,痉挛的疼,几乎要走了她的命。
她放下酒杯后,没有再去看对面的人,而是转身,大步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直达顶楼办公室的电梯开了,她低着头走进去,通红的眼眶仿佛再也克制不住,一阵阵的发胀。
却在她关门之际,一道人影覆了上来,她被人抱了个满怀!
一股淡淡,几乎闻不到的沉水香的气息霸道的纠缠着她。
她浑身一僵,男人的脸埋在她的肩头,头发扫过她的脖颈。
梁非城这样硬脾气的人,头发却很柔软。
他冰凉的唇贴着她的右耳,低沉轻缓,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情绪,颤抖着:“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