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落音，斜里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荣姑娘若想切磋拳脚功夫，大可以找我，为难长公主做什么？”
凉亭上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去。
一个身姿纤瘦高挑的女子走过来，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带，只身一人，手里握着一根蜷起来的鞭子。
“宣萱，你还敢来？”荣宁像是见到仇人一样，脸色当场冷了下来，“前几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女子名叫宣萱，宣将军的庶女，从小练武，性情泼辣，在盛京这个要求女子温婉恭顺的地方，她简直像个另类，所以很受男子排挤。
再加上她是庶女出身。
男人们既看不上她的出身，又嫌弃她的粗鲁，宣萱因此曾经被男人们肆无忌惮地贬低嘲笑，甚至连一些自认为骄傲清高的贵女也不屑跟她来往，总认为她丢了女子的脸。
但宣萱从不饶人，背地里嘲笑的别让她知道就行。
若当面有人与她为难，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好在她的父亲是大将军，宣家受皇后信任，所以就算闹大了也没人敢怎么她，那些嘴贱的男人只能吃下哑巴亏。
“参见长公主殿下。”走上凉亭，宣萱恭恭敬敬地冲着晏璃屈膝行礼，“长公主千岁。”
晏璃目光落在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子脸上，嘴角微扬：“不必多礼。”
荣宁咬牙低骂了一句：“马屁精。”
晏璃和宣萱同时转头看她，随即当着众目睽睽，宣萱径自走过去，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干什么？”荣宁跳了起来，捂着脸怒瞪着宣萱，“你找死吗？”
宣萱冷冷看着她：“我这是正常跟长公主行礼，你却在背后说我是马屁精，敢问荣姑娘，若君臣之礼是马屁精，是不是意味着你心中根本无君？”
“你胡说八道！”荣宁脸色一变，下意思地否认。
“那你就是故意编排我，冤枉我。”宣萱目光冷冷，“你可以告诉我，我方才的行为哪一点是在拍马屁？”
“我……我……”荣宁面上浮现慌张之色，转头看向晏璃。
晏璃眉梢微挑：“本公主也想知道，宣姑娘的行为何处像是拍马屁？”
荣宁咬了咬唇，正要赔礼道歉，却听齐瑶主动说道：“公主殿下，宣萱和荣宁以前就多有不和，荣宁所说的话只是基于宣萱以前的行为，并不是说她跟长公主行礼一举是拍马屁。”
荣宁眼睛一亮，立即点头：“是，臣女并不是说她今日的举动拍马屁，而是她以前一直就是个捧高踩低的东西！而且宣萱出身低微，只是宣将军的庶女，在盛京名声都烂透了！长公主若不信，不妨问问在场的其他人，千万别被她的伪装给蒙骗到。”
“没错。”齐瑶第一个点头，“作为一个女子，本该知书达理，谦恭温顺，可宣萱不但粗鲁无礼，毫无教养，且处处凌驾于男子之上，她——”
晏璃打断了她的话：“齐姑娘很喜欢被男人压迫？”
齐瑶一愣：“长……长公主殿下？”
“本公主问你话呢。”晏璃语气冷漠，“你是不是觉得男人天生就高贵，女子生来就低人一等，所以理所当然应该被男人压迫？”
齐瑶僵住，不自觉地站起身，娇美的脸蛋微微涨红：“臣女只是恪守规矩，遵守礼教，明白女子的本分，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不像宣萱那么离经叛道，还望长公主明察。”
“说的不错。”晏璃缓缓点头，像是认同她的话，“可惜本公主也是个离经叛道之人，所以你们以后谩骂诋毁的时候，会不会连我一块儿带上？”
齐瑶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晏璃。
晏璃挑眉看着她，一派从容自得。
“长……长公主怎么能跟宣萱相提并论？”齐瑶低下头，心里恼恨不满，面上却维持着恭敬，“宣萱只是宣将军庶女，长公主身份尊贵，臣女万万不敢诋毁。”
“所以你们诋毁的并不是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而是她庶女的身份？”
齐瑶一滞，脸上青白交错：“我……”
“其实齐姑娘心里对长公主也是不满的。”宣萱站在一旁补充，“只是长公主的身份让她不敢诋毁罢了。”
楚沁沁颔首：“我也认同宣姑娘所言，齐瑶就是想诋毁长公主。”
“我没有！”齐瑶脸色青白，气急败坏地看向宣萱和楚沁沁，“你们含血喷人，到底是何居心？”
“含血喷人？”宣萱冷笑，“你方才不是还提议长公主跟荣宁比试比试？怎么，你是觉得荣宁已经高贵到了能跟长公主平起平坐的地步？”
齐瑶被她一句接着一句，堵得哑口无言，偏偏方才那个提议确实是她提的。
担心引起晏璃不满，齐瑶只能跪下：“臣女知错，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荣宁看着这明显超出自己预料的一幕，顿时有些坐立难安，一张脸忽青忽白。
“荣宁。”宣萱挑衅地看着她，“你不是想比试吗？当着长公主的面，你敢不敢跟我单独切磋一番？”
荣宁愤恨地咬着唇，很想问候她一句：“你也配？”
然而纵然心里不满到了极点，她也并不敢在宫里肆无忌惮。
刚回来的这位公主愚蠢又叛逆，不分青红皂白就维护宣萱这个庶女，一点脑子都没有，早晚会被她自己的愚蠢无知反噬。
“我今天身体不适。”荣宁端起茶盏，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改日有空再切磋，何况今天是长公主的赏花宴，在宫里舞刀弄枪像什么话？”
宣萱冷笑：“技不如人就大方承认，别找那么多借口。”
话音刚落，远处游廊上匆匆走来一个人影：“长公主。”
晏璃转头看去。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云似，一身红色衣袍秀丽沉稳，远远看着就一股沉着之风。
“长公主。”走到凉亭里，云似朝晏璃躬身见礼，随即不疾不徐地禀述，“宣将军和纪丞相已经把康家人押了回来，康子旭后院那几个妾室突然反口，说她们是心甘情愿跟了康子旭，不是康家强占良家女子，遂求皇上和皇后饶过康家。勤政殿里几位大臣吵得不可开交，皇后请公主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