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副统领以一种幽冷难测的眼神看着她。
到了此时此刻，众人关心的已经不是这个少年究竟有没有连中三箭的本事了，他们更想看到他输。
输了之后跪地求饶的可怜样一定非常诱人。
至于他有没有筹码，完全不重要。
周遭寂静无声。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晏璃脸上。
良久，左副统领缓缓点头：“行，你别后悔就成。”
齐子煊跟着点头：“我也同意。”
左副统领转头看向另外一个身着短打劲装的男子：“侯千户觉得怎么样？”
靶子前三个女子，其中一人就是侯千户的小妾，所以他要征求他的同意。
侯千户不发一语地看着晏璃，表情犹豫不决。
“侯千户不是怕了吧？”人群中有人起哄，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不就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吗？怎么就把侯千户吓到了？”
“侯千户若不同意，就把自己的美妾换下去。”一个清朗的年轻男子开口，并随手提起自己身边一个美人，“我来。”
这个声音很耳熟。
晏璃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陈青枫那双坚毅正直的脸，对方朝她眨了眨眼，随即垂眸以示恭敬。
晏璃眉梢微挑，不动声色地转头环顾四周。
陈青枫出现在这里显然不在她意料之中。
不过也好，正好更能配合她的计划。
“谁说我不同意的？”侯千户冷哼一声，“来就来。”
晏璃于是没再说什么，朝左副统领伸手。
“你确定不用换一张弓？”左副统领把弓递给她，却明显质疑着她的力气，“这张弓很重，稍后别把你累趴下。”
“不必。”晏璃接过弓，试了试重量，随即抽了根箭矢，朝第一个箭靶前的美人头顶瞄准过去。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目光里的嘲笑意味不自觉地褪去，只觉得少年虽看起来纤细瘦弱，然而能拉动这把弓，就足以证明他力气不小。
再看他拉弓的姿势，下盘之稳，完全不像装腔作势的样子。
靶前美人在经历过轮番心理折磨之后，早已心如死灰了似的，绝望地闭着眼，连求饶都没有。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她们今日都难逃一死，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若能一箭射死了她，反而解脱。
校场上不管是参与还是围观的，无数双眼睛齐齐盯着晏璃手里的弓箭。
嗖！
箭矢忽然离弦而去，强劲的力道划过耳膜，仿佛能听到箭矢在离弦之后引起的震颤。
噗呲。
众目睽睽之下，箭矢精准地射中了美人头顶的苹果，苹果应声而碎，随即钉入了箭靶红心。
箭矢尾端急促摇晃了几下，慢慢归于安静。
校场上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表情都凝结在脸上，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周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那支精准钉入箭靶的箭矢，时间仿佛于此时定格。
直到有人大声说了句：“好！”
众人才瞬间回神，目光齐刷刷转到晏璃脸上。
“按照比赛规则，这个女子现在属于我了？”晏璃指了指靶子前的女子，淡淡一笑，“麻烦谁去把她解下来吧，温柔一点，别把我的美人儿吓到。”
左副统领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难看，死死盯着晏璃，像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因为这个美人名叫红裳，正是他的妾室。
当众输了自己的小妾不算什么，可自己出师不利，一个彩头没赢到，反而让一个毛头少年把自己的美妾赢走了，简直颜面尽失。
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我来吧。”陈青枫走过去，伸手解开了美人的束缚，淡淡一笑，“愿赌服输，你现在是这位小公子的人了，乖乖听话。”
绳索解开之后，红裳一个踉跄就瘫软在地上，几乎动都动不了。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妾室的感受显然一点都不重要，没人关心她是死是活，更不会在乎她们是不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
在这些男人眼里，她们只是今天的彩头，是战利品，是输出去的筹码，是男人的尊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晏璃脸上。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晏璃的动作，看着她再次抽出一支箭矢，熟稔地搭弓上弦，瞄准第二个美人头上的苹果……
“等等。”齐子煊忽然喊停，并冷冷开口，“按照规则，第一支箭得手之后，第二个女子头顶上的水果要换成小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
于是有人上前，把女子头上的苹果取下来，换成了小一圈的橘子。
晏璃对此没说什么。
中间靶子前的女子叫兰月，是齐子煊带来的美妾。
大概是方才看着晏璃箭术高超，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左副统领的妾室，齐子煊对晏璃不像方才那么鄙视，而是隐隐生出了危机感，忍不住想加大难度。
晏璃倒是不怎么在意，见他把橘子放好，随口问了一句：“可以了？”
齐子煊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若不行可以直接认输，我们不会太过为难你。”
回应他的，是晏璃手里的箭矢再次疾射而出——
嗖！
一样的力道，一样的震颤，一样的钉入箭靶。
橘子碎了一地，美人头发上都溅到了几滴汁水。
温度急速降低。
又是一阵恍若死寂般的静默，气氛诡异慑人。
若第一次是运气好，那么第二次直中靶心，也算是运气好吗？
所有人都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答案。
因为不可能有人运气好到如此程度，精准到一点误差都没有。
左副统领和齐子煊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神一点点变了，审视，探究，打量，怀疑……以及一丝丝不太明显的阴冷杀气。
他们已经开始确定，这个少年不但深藏不露，而且今天分明是有备而来。
他今天就是诚心过来砸场子的。
“小公子确实好箭术。”陈青枫冷冷开口，像是对少年也有了戒备，“不知师承何人？”